皇帝開口,誰會說不好?
于是小皇帝清了清嗓子,「三千青絲遮不住,恰似月下花滿路。」
黑發紅綢,如夜間花朵,艷麗動人。
接下來輪到楚翎楓,他絲毫不慌張,片刻接道:「五陵年少贈紅綢,不作纏頭作蓋頭。」
那富貴公子將紅綢送給心愛的姑娘,不是送她纏頭之禮,而是在向她請婚。
小皇帝拍掌嘆道:「不愧是夫子!實在妙!實在妙!」
再往后是陳大將軍,「呃……這個這個……容老臣想想……」
小皇帝笑道:「將軍別耍賴,對不上來,就要罰酒了。」
「哎!有了有了!」陳將軍不愛喝酒,趕緊胡亂對了一句,「二尺紅綢寬又寬,好像公雞頭上冠!」
連幾個公主都沒忍住笑,將軍卻還不認,「這怎麼了?不是押韻合轍?唉,罷了罷了,誰讓老夫倒霉,偏偏挨在楚大人后頭!」
罰了酒,酒令繼續,一來二去,傳到了我。
我想了想,「點點星外猶見火,皎皎君心不見我。」
星河璀璨下尚能看見火一般的紅綢,可你皎明的心中卻沒了我的蹤影。
許是酒力發作吧,平日里,我是不會寫這樣矯情的酸詞的。
不知是誰喝多了,醉醺醺地問了一句:「魚大人這是余情未了,寫給玄大人聽嗎?」
我還沒說話,小皇帝便輕輕拍了拍桌子,「是哪位愛卿?快送回去醒醒酒。」
皇帝都發話了,我也不好追究,抬頭看了一眼楚翎楓,他也看我,就是沒表情。
我端起酒杯,「皇上,臣寫得不好,臣認罰了。」
小皇帝知道我的酒量差,「魚卿寫得很好,怎麼不好?」
我將酒一飲而盡,才說:「讓人會錯了意,就是不好。」
又過了一會兒,傳到了玄長君,他沉思片刻,緩緩道:「人面桃花與誰爭,紅綢一抹勝山楓。
」
他這句寫得真好。
別的女子還在拿面孔與桃花爭艷,可你發間一條紅綢,就賽過滿山的丹楓。
連那最為苛刻的白胡子老學士都夸他,「玄大人好文采啊!」
楚翎楓微微點頭,也是真的欣賞。
小皇帝拍拍手,「玄卿寫得好,也要賞。」
玄長君卻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皇上,實不相瞞,方才這句,臣是改了舍妹的小詩。」
皇帝問:「你妹妹?是叫玄長璇嗎?她還會寫詩?」
「是,原句是,四月桃花與誰爭,五月海棠六月紅,靜待七月皆落去,八月紅霞照山楓。」
有人夸他,「想不到玄大人文采不凡,玄大人的妹妹也是一位才女啊!」
他剛封了三品學士,想跟他示好的人本來就多,看他談起妹妹如數家珍,這群人精,當然懂得投其所好。
況且,這首小詩確實寫得十分不錯。
這期間,筠云公主忽然問:「玄大人,您妹妹真的同老師長得很像嗎?」
一時間,沒人說話。
這市井傳聞,在場沒人沒聽過,我與玄長君兄妹二人的彎彎繞繞,大家也都門兒清。
可小孩子不管那麼多,童言無忌,四個公主嘰嘰喳喳,異口同聲,「皇上,我們想親眼看一看!」
「對啊皇上,您就不想看看嗎?」
小皇帝向著我,人也穩當,「下次,下次……」
可小公主們不想等下次,其實在場這些看熱鬧的也不想等。
我理了理裙擺,輕輕勾起一個笑來,「皇上,宣來看看吧。」
「這……老師 ……」
我拿酒盅輕輕磕了磕桌面,「皇上,這里都是您的臣子,哪有您的老師?」
無名,無分,無職,無位。玄長璇被宣面圣,更是在這樣隆重的場合,實在算得上是一份殊榮。
她禮數周全,舉止端正,待皇帝賜座,便坐在了玄長君的右邊。
剛一坐下,想云就拍著手,「像!好像!我都有些分不出哪個是老師!」
公主說了像,旁人才敢說,一時之間,大家都說像。
更有人說:「玄姑娘容貌不輸,才情也不輸啊!」
玄長璇翩翩然道了謝,「大人過譽了,璇兒不敢當。」
有位大人借著酒力跟我玩笑,「我們盧國人杰地靈,才女何止一二?魚大人,您是運氣好,才做了官嘍!」
我還在笑呢,只聽玄長璇又說:「大人此言,真乃折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