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頭一望,是小皇帝,身后還跟著楚翎楓。
「皇上,楚大人。」我行了禮,連帶著魏梨也跟著跪,拜好了,我自顧自叨咕了一聲,「怎麼沒人來通傳?」
「特意讓他們不用報了。」皇帝說完,又看看魏梨,「這是誰?」
我說這是我新認的妹妹,叫魚魏梨,皇帝點點頭,沒說什麼。
魏梨不知道我為何如此,楚翎楓卻一定知道——小皇帝是我倆教大的,沒人比我更知道,他準是看上魏梨了。
金翠樓里唱曲兒的魏梨,他不好收,魚妙人的妹妹魚魏梨,那就好聽多了。
「老師,朕此次來,是要同您商量一件事情。」
我笑笑,率先問道:「敢問皇上,是玄長君封官一事?」
小皇帝愣了,旋即又喜,「老師果然料事如神。」
我還是笑,「若非此事,換作旁的,楚大人也不會屁顛屁顛跟著來啊!」
小皇帝于是說:「老師您若看玄長君心生厭煩,朕可將他派到地方做官。」
「不必。」我說,「玄長君的確是不可多得的良才,理當留在京中,隨時調用。皇上,任人要唯賢,不可唯親。」
小皇帝點點頭,「老師說的是。」
我看了一眼楚翎楓,繼續說:「皇上,準是楚大人又巧言令色,您別聽他的忽悠。他是巴不得您將玄長君調得越遠越好,只因玄長君的妹妹玄長璇看上了他。」
提起玄長璇,小皇帝說:「老師,聽說這玄長璇與您分外神似,幾乎不可分辨。」
我還不曾說話,楚翎楓慢悠悠地接茬,「都是市井傳聞,臣當場看過,并不像。」
皇帝卻說:「哪怕只有兩分像老師,那也一定是好看的。」
楚翎楓因此發笑,皇帝問他:「夫子笑什麼?」
「笑普天之下,除了皇上您,還有誰夸過她好看!」
「夫子您就夸過,私下還夸過不止一次,您忘了?」
我哼笑一聲,瞥了楚翎楓一眼,「楚大人,原來您會說人話呀。」
小皇帝當場拆了楚翎楓的臺,他也不急,只說:「皇上,說話有前因后果,臣說的是魚大人看著嫻靜妍麗,性子卻頗為暴躁,這話,當是明褒實貶。」
小皇帝卻拍拍我的肩頭,「不對不對,原句也并非這樣的,這句后頭還有。」
我來了興趣,笑吟吟地問:「您給學學,后頭還有什麼?」
小皇帝清了清嗓子,學道:「小魚兒看著嫻靜妍麗,性子卻頗為暴躁,回回她一急,臣都覺得可愛得緊,只想再逗一逗。」
楚翎楓將扇子一收,敲在另一手掌心上,不緊不慢地說:「皇上大了,打不成手心了。」
我趕緊護著:「楚大人,您這是惱羞成怒?」
「我有什麼可惱的?我覺得你好,莫非你是第一天知道?」楚翎楓說這話時,淺淺看了我一眼。
我倒是讓他噎了一下,片刻才笑,「皇上,咱們別理他,您想吃什麼,吩咐廚房給您弄去。」
小皇帝卻不依不饒,還學著楚翎楓的腔調,「魚兒,朕愛吃什麼,莫非你是第一天知道?」
他本是少年音色,卻要強學,聽來有些不倫不類,詼諧有趣。
魏梨在旁邊聽著,撲哧就笑了出來,皇帝看她一眼,她又低下頭去,不敢笑了。
小皇帝卻主動問她:「如何?朕學得好不好?」
魏梨偷偷抬起眼,淺淺一看,略微搖了搖頭。
皇帝問:「不好?」
魏梨怯生生、細聲細氣地說:「沒有奴婢家鄉的戲班子學得好。」
小皇帝揮揮手,「那是朕沒學過,若是治國安民……」
他話還沒說完,便聽魏梨輕聲接道:「那一定是您最好。」
小皇帝因此笑,問她:「你多大了?」
「十四歲,下個月就滿十五了。」
「那你同朕一般大,朕也是下個月生辰。」
「奴婢……奴婢是下月初八。」
「咦?朕也是下月初八!」小皇帝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屆時有宮宴,你也來,好不好呢?」
魏梨后退一步,「奴婢不敢去。」
「為何不敢?」
「宮中的大人都是潑天富貴,奴婢怎麼能去呢?」
「宮中數朕最富貴,你是朕的朋友,為何不能去?」他想了想,又說,「再者,你又是老師的義妹,那就是朝廷命官的家眷,也是貴人。」
魏梨還是搖頭,「奴婢不懂規矩,會給您、給大人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