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太子的面,自然不能說這些,我略顯為難地開口:「文姑娘曾教導我,凡做事定要有利于殿下名望,有利于天下萬民,只可惜我也沒別的法子,只能捐些金銀首飾聊表心意。」
「文人多沽名釣譽之輩,就你沒心眼,她不過是隨口說說,竟還當真了。」
「其實當初……你并未懷孕,只是孤急于扳倒太后一派,恰逢機會,便將錯就錯,那幾日辛苦你了。」太子猶豫良久說起這樁舊案。
「那我的小產?」我的震驚不是假的,我已經接受他對我的隱瞞,沒想到會在這時候忽然坦白。
「自然是假,只是,那時候事關重大,皇祖母多年經營,孤承受不來一絲風險,只能狠下心,即便見你……」
「我不怪你,不怪你。」我環上太子的脖頸抱著他,「那時候我們都很難,好在現在都好了。」
「是啊,都好了。」春桃來報飯擺好了,太子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在綢緞包里撿了金銀餅子,把首飾還給我。
「這些東西要麼印著東宮的標記,要麼就是御賜的,旁人一看便知,你還是收著吧。至于金銀,你有這份心,孤就接著,定將事情辦成。」
19
自從在我這兒立下「軍令狀」,太子忙碌起來,整日早出晚歸,有時候一連幾日都見不上面。
我沒等來文姑娘的拜帖,反而收到瑞王世子妃的請帖,赴約后,不出意外遇見文姑娘。
或許是擔心遇見太子的緣故,文姑娘未去東宮,反而請托瑞王世子妃做東,創造與我會面的機會。
除了老調重彈,她還提到太子近日上奏不忍百姓流離失所,欲親赴災區,以彰顯天家恩德,被群臣上書反對依然堅持,想請我多勸勸太子。
我不知太子是何打算,只能應付過去。
回宮向太子說起與文姑娘會面前后,他對文家的不滿幾乎寫在臉上。
我與文家不同,不會插手太子的政事,即便有所表達,也要披上單純無知的皮,不會如文姑娘那般以直諫為榮。
瑞王世子妃,康王妃都先后請我去品茶、賞花、聽戲,最初還會去交際一番,后來便稱病不出。
小滿那日,我晨起便感不適,吃什麼都沒味道,還陣陣作嘔,召常太醫來請脈,確實有孕兩月。
太子得了消息,立馬放下手頭的事趕回來,請數位太醫為我診治,都是同樣的結論。
「這孩子來得正是時候,恰好能幫孤一個大忙。」太子輕扶我的小腹,對孩子十分期待。
「我也覺得這孩子來得是時候。」算算日子是冬天生產,相對不易感染,也好坐月子。
且我剛進成國公府時,主家給起的名字就是小滿,這個名字伴隨我兩年多,與入東宮的時間也相差不大。
這個時候確診有孕,或許是冥冥中的緣分也說不定。
孩子不過兩個月大,小腹平坦,還不顯懷,但一想到腹中有個小生命,我便坐立不安,生怕任何活動傷著他。
太子也是如此這般,他分明是不信佛的,在我有孕后,還是沐浴齋戒七日,為我與孩子祈福。
他說先前為扳倒太后,咒了我與孩子,怕孩子知道后不愿托身在這戶人家,所以去佛祖面前懺悔請罪,親手抄錄經書供在白馬寺。
我也想抄經以得心安,他卻不許,不想我累著,便連同我的那份一起抄錄。
宮中皇帝、貴妃都賞了不少東西,連遠在江南的太后也有賞賜。
這是太子第一個孩子,不論男女都十分尊貴,也會得到父親與祖父全部的疼愛。
我私心還是希望自己生的是女兒,若是兒子,便是庶長子,我出身太低,在前朝又無勢力,我的孩子絕無可能成為太子。
可長子這個身份太敏感了,更何況我還備受寵愛,難免有人想要借著從龍之功翻身,蠱惑我的孩子爭奪儲君之位,一旦有那天,我們母子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流芳院兩位被太子晾許久的妾室得了機會,常來我身邊獻殷勤,今日繡小孩子的鞋襪,明日來陪我聊天解悶,就盼著哪日遇見太子,入得太子的眼。
主母孕期抬妾室伺候主君也是常事,她們兩個名義上也是太子的女人,論理我不該阻止太子臨幸她們,可我就是不愿。
憑什麼我辛苦懷著孕,日后還要受生產之苦,太子卻能左擁右抱,享齊人之福?
且我心里也不想他與別的女人親近,未來的太子妃那是沒法子,太子妃不過一年就要進門,眼下是我與太子獨處的最后時光,不想任何人插進來。
流芳院兩位妹妹又給我送來親手制的點心,對我的恭維話一句接著一句,坐了一個多時辰還不愿離開,終是等到太子過來。
「妾見過殿下。」兩位美人福身行禮。
「妾見過殿下。」我半躺在榻上歪了歪,「妾有著身孕,怕是不能起身給殿下請安了,還請殿下恕罪。」
「你們先下去吧。」太子道,兩位侍妾十分不舍,但也只得離開。
見太子過來,我讓出些位置,他脫去外袍坐在榻上:「不過與孤說句話,就醋成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