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使一月一送家書,這是軍隊里的規矩。
我們這一軍有專來收信的驛使。
我總不能明目張膽把署了自己名字的信往林滿月家寄。
所以我在外頭多套了個信封,落了林滿陽的名字。
別的心思我從未動過,我來就是為了靠自己本事出頭的。
但我唯一動了的歪心思就是賄賂了驛使。
讓他能好好將我的信送去我心上人手上。
三月末我們到了乾陵關,在此處駐軍守關。
大漠是不一樣的風光。
有時我在瞭望臺遠眺,風卷西沙,野性也荒涼。
關外是散落的小國,異族的部落,時而蠢蠢欲動在周邊游蕩騷擾。
半年來摩擦不斷。
我們猜測,這一場仗是免不了了。
十月,大漠已經進入寒冷的時節。
寒風刺骨里,號角穿空,戰鼓隆隆。
大漠里的異族聯合起來圍攻乾陵關。
我和林滿陽是赤甲軍先鋒隊,伴隨著雜亂的喊叫和戰馬的嘶鳴,兵器相交的錚錚亂音,我進入了戰場。
這一場仗持續了快半年才暫歇。
新兵營里出來的早已磨成狠厲果敢的戰士,沒有磨練出來的只能永遠留在戰場。
這半年我沒能給林滿月寫信。
我時常想。
沒有收到我們的信滿滿怕是要擔心了。
也不知道會不會哭。
走前我與我娘談過,若我失了聯系許久,務必幫我安撫好小姑娘,別讓她太慌張。
畢竟,我娘是真過來人。
雙方休了半個月時,赤甲軍的中守將軍點了五百人組了一支名為「暗箭」的突襲小隊,目的是找機會襲擊敵營。
這其實也是個敢死隊。
以五百人入敵營,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我和林滿陽都在列,各自分領了一百人,當了個臨時小隊長。
敵營扎在大漠里,我們在大漠里伏擊等待,想等一個合適的突襲時機。
這一等,就是三天。
一群人被風都吹裂了臉,帶的干糧早已硬成石頭般難以下咽,但水更是稀缺資源,多喝一口也不行。
夜晚時我躺在干草上望天,大漠的月亮很低,又圓又亮懸在眼前。
恍惚間我總覺得看見了林滿月,在星河璀璨里回首,月光碎在她眼里,她的光柔柔照在我心底。
這一晚,我難得入了眠。
等到了第四天,我們終于迎來了最好的時機。
敵營里剛運進一批補給,一大半巡營兵被調去護衛補給運輸,守衛松懈不少。
五百人兵分幾路,從多個地方切入,在夜色里悄然無聲地摸入敵營。
濃稠的黑夜里,一個個人影倒下,一個個人影站起。
我摸進一方大帳,看規格至少該是副將級別。
趁人昏睡直接敲暈捆綁,把人帶出營帳一路都很順利,我還順了他的刀。
不過撤退時起了動靜,不知哪一處暴露了,整個敵營瞬時亂了起來。
把俘虜丟下,我闖出去不成問題。
但來都來了,不拼一把怎麼甘心。
這是我遇上的第一個機遇與危機并存的時刻,我選了迎難而上。
結果還算好。
中了兩箭,一箭在肩頭,一箭在右胸。痛歸痛,但都不是什麼致命傷。
好在這俘虜被我帶回了軍營里。
也不虧。
我養了半個月,中間發了回燒,昏昏沉沉過了幾天。
剛醒就聽說來了驛使,讓盡快把信送去。
我趕緊攤了信紙來寫,怕他不等人,直接提著筆帶著信紙去了驛使等著的帳中繼續寫。
這個驛使不是原來那個,急著上路,催了好幾回。
催催催。
急死他得了!
我才將東西裝好合上信封,他上馬就要走。
接了我的信,還嘟囔了句:「怕不是裝金子在里頭了。」
金子是沒有的,里頭有我剛剛換的偏將頭盔上的一撮紅纓。
這是我入敵營俘虜到敵方一位副將的獎勵。
少云偏將的頭銜,可領三千軍。
我想與林滿月分享我取得的第一個成就。
信封里頭還有我在邊關一個小鎮里買來的小盒紅膏胭脂。
這是同伍幾個兄弟伙給我出的主意,說我老給人姑娘送葉子送羽毛實在太寒磣。
只是挑之前我竟不知胭脂居然有如此多的顏色。
什麼桃花紅牡丹粉石榴色的。
最后我拍板決定了石榴色。
據說這個賣得最好,還不挑人。
我還問詢了兄弟們的意見,他們研究過后也一致覺得不錯。
滿滿應該也會喜歡。
紅寶石是順來那把刀上撬的。
我是真好運,這個副將是敵營里最弱的一個,偏偏身份還挺高貴,是哪個部落里的貴族。
難怪連把沒開刃的刀上都要鑲上寶石
這把刀中看不中用,上面連收繳的心思都沒,直接賞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