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前趙寧瑯問我要不要換一個身份,畢竟我從前是駙馬府的侍妾。
我拒絕了。
我知道趙寧瑯也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如今我是慶和縣主武小一,但是曾經也是武碧月啊。
我并不逃避那段往事,反而感激王洛遠讓我和趙寧瑯能相遇。
但是他出現在婚禮上實在尷尬,所以他派人捎來了東西和祝福,仍留在揚州。
19
大婚當日。
不過五更天,嬤嬤就把我叫了起來,絞面開臉,上妝梳發,換好大紅嫁衣,幾個嬤嬤把我擺弄得妥妥帖帖,替我梳妝全福夫人的馬一立的夫人,馬一立在莊王一案中立下大功,得了圣上青眼,眼下領了五城兵馬司指揮使一職,也算是在京城站穩了跟腳。
我爹這糙漢子難得進了我的閨房跟我說說話,我打小是被他當成男兒養的,如今他見了我一身紅妝嬌嬌娘的模樣,也沒忍住紅了眼眶。
他粗糙的大手按在我的頭頂,“爹爹這些年,到底是虧待了你,你娘去得早,也沒人教你怎麼做一個女孩子,爹爹以前把你當做男孩養,是希望你皮實些,平平安安長大。如今你要嫁做人婦了,就好好和趙寧瑯過日子。爹爹向來是個沒能耐的,但是趙寧瑯要是敢欺負你,爹爹拼了這條命也要把你帶回來。”
淚珠在我的眼眶里打轉,顧忌著畫好了的妝容,我只得拿帕子按在眼睛上,轉身摟住我爹的腰,“爹爹——”
我爹有些難為情,他摸了摸我的頭頂,“你好好的,爹爹出去看看。”
我爹轉身出去,我拿著帕子擦著眼角,努力不讓自己花了妝,嬤嬤見我傷感,忙說些趣事來轉移我的注意,唯獨桃花從小廚房回來,一臉奇怪地說:“小姐,老爺怎麼蹲在外面哭呢?”
我這再沒忍住掉了眼淚,嬤嬤趕緊過來勸我,桃花也被遣了出去。
我擦干了眼淚,嬤嬤又替我描了妝,好容易等到吉時,門外傳來一陣陣的鞭炮聲嬉鬧聲,我知道趙寧瑯來了。我的一眾師兄弟鬧著攔門,約莫足足一個時辰后,他們才到了內院的大門,二師兄、十七師兄帶著好些個師弟攔了最后一道門。
十七師兄狹促地很,他叫趙寧瑯喊了十遍“媳婦我一定會對你好的”,趙寧瑯當真當著一眾同僚的面大聲喊了十遍“媳婦——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余下的幾個師兄弟也狹促,叫趙寧瑯做了好幾首催妝詩,鬧騰半天,快到了吉時,這才開了最后一道門。趙寧瑯一進來,迎上的就是我二師兄結結實實的一拳,二師兄不會真傷了他,卻也叫趙寧瑯確確實實痛得很。“趙寧瑯,你若是敢對不起我小師妹,我就上門打斷你的腿。”我二師兄沉聲威脅,趙寧瑯也極為識相地再三保證不敢。
吉時已到,嬤嬤攙我去了大堂拜別了父親和眾師兄弟,大師兄背我上轎。
我的其余三十五個師兄弟整整齊齊列作一排,齊聲威脅趙寧瑯,“趙寧瑯,對我師妹(姐)好點,不然我們上門打斷你的腿。”
大師兄背著我走得很穩,他一向寡言,如今也是低聲囑咐我,“小一,和趙寧瑯好好過日子,但是也不必怕,有師兄給你撐腰,有什麼事,只管回家。”
我哭著點頭,只覺得妝應該花的差不多了,大師兄送我上了轎,轉身去威脅趙寧瑯,“對我妹子好好的,不然我們真的會上門打斷你的腿。
”
趙寧瑯這一天賠笑連連,也挨了不少拳頭。
果然有三十幾個大小舅子不是件容易事。
……
跨火盆,拜天地,夫妻禮成,送入洞房。
我坐在床上,身下是把斧頭,床上鋪滿了花生桂圓,等著趙寧瑯來揭蓋頭。
喜房里亮堂的很,我蓋著大紅蓋頭,入目都是喜氣洋洋的大紅色,無不提示我已經嫁作新婦,我遣了嬤嬤出去,喜房里只剩我一人。
我悄悄活動了一下胳膊腿兒,雙手捧著腦袋輕輕地轉了轉,太重了,這鳳冠少說有五六斤。
等待的時間實在久了些,等喜房里所有的蠟燭都被點上,夜幕降臨,留下作陪的夫人小姐們魚貫而入,被我的師兄弟灌得醉醺醺的趙寧瑯被同僚簇擁著,終于來揭我的蓋頭了。
喜婆遞過秤桿,趙寧瑯拿在手里,卻是用手揭起我的蓋頭。
旁邊的夫人都說新郎官不合規矩,卻見趙寧瑯擺擺手:“少來,戳到我娘子怎麼辦?!”
自是哄堂大笑。
我也沒見過趙寧瑯喝醉的樣子,眼下只覺得他可愛的緊,又難為情,也跟著抿著嘴笑。
吃過生餃子,飲罷合巹酒,有些兒郎也意圖過來鬧一鬧洞房,卻被趙寧瑯借醉全都趕了出去。
眼下房中只有我二人,趙寧瑯難得醉眼朦朧,“娘子,我好痛啊。”
這廝拉著我的手就往他胸膛上按,“三十多個舅子,都打我,可疼了呢。”
拗不過喝醉了的趙寧瑯,我只得替他輕輕摸了幾下,“摸摸就不痛了。”
我一收手,趙寧瑯這廝就哼哼唧唧的,“還痛的,還痛的,媳婦再摸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