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疼的,很疼。」
我喃喃道。
那人便有了動靜,他不慌不忙地走過來,最后停在了床邊。
莫不是知曉了那三千兩銀票就在我枕頭下嗎?本還想著他拿了首飾便會走呢!
我鼻子不通氣,可還是聞到了濃濃的酒味兒。
這是喝酒壯膽后才出的門,看來還是個新手。
大概我一張口,他會被嚇得無所適從了吧?
帳子被人掀開了,他身上帶著濃重的濕氣。
對啊!外面下著雨呢,他是冒著雨來的。
我想我確實是病糊涂了,竟然覺得一個小偷也過得甚是不易,忘了他為了財有可能會殺了我。
我感覺到他慢慢靠近的氣息,手在被子摸索著看有沒有能做武器的東西。
床上實在太干凈了,除了枕頭就是一床被子。
我心跳得極快,待他越靠越近時我抬起肘子撞出去,可卻被他輕易地制服了。
他發出一聲極低的笑來,因為靠在他懷里,我聞到了他身上龍腦香的味道,聲音亦是熟悉的。
「晏溫!」
我驚呼,轉頭去看。
他隱在一片昏暗里,可我知道,那就是他。
他不吭聲,就坐在床邊從我身后半抱著我,手臂緊緊地將我箍在胸前。
許久后,他將額頭輕輕貼在我肩膀上。
舊時他很累又不愿意說時就是這樣的。
酒味愈發濃重了。
他這是醉酒了?堂堂一國大司馬,醉酒了便偷偷爬一個寡婦的窗嗎?
他何時有這樣的癖好了?
我們靠得太近,以至于我已分不清這般急促的心跳是我的還是他的了。
「漾漾……」
已很久很久沒人這樣叫過我了,他這樣滿含深情地叫出來,會讓我以為他其實還愛著我。
「大司馬莫不是醉酒糊涂了嗎?」
47
「醉酒?呵,你就當我是醉了吧!」
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脖頸上,我忍不住顫栗。
忍不住紅了耳根,口干舌燥,想喝口水。
舊時的回憶忽悠襲來,那些暗夜里的擁抱親吻,潮水般涌來要將我淹沒。
他不緊不慢地脫了鞋,安安靜靜地躺在了我旁邊。
我頭昏腦漲,覺得約是一場夢,我病糊涂了,只是做了一場關于他的夢。
夢里的人說的什麼我似聽清了,又似沒聽清。
他解了我的衣衫,慢慢地貼近我,吻我,問我愛不愛他?
我是如何說的?
不愛了,因為太疼。
他便瘋了一般地吻我抱我,溫熱的皮膚貼著我的,生出了些許黏膩的汗水來。
第二日我醒來時,窗外依舊下著雨,只比昨夜大了許多。
我依舊是昨日睡前的模樣,只窗戶開著。
我口干舌燥,倒了一杯涼茶一口氣喝了,嗓子竟然沒昨日那般疼了,只舌尖發麻。
看來真是做了一場纏綿悱惻的春夢啊!
只這場夢太過清晰了些,我忍不住紅了臉。
好端端為何會做一場春夢?且夢里的人竟是晏溫?
他哪里會是一個半夜翻寡婦窗戶的人呢?
更何況打死他也說不出那許多讓人羞惱的話來。
我同他少年夫妻,血氣方剛時他在某些事上都是十分克制冷淡的。
如今已三十多歲的人,怎麼如此炙熱難耐?
我想我是缺男人了。
我下床穿了衣,阿爹已去送阿元了。
今日比昨日好多了,只略微頭暈,再無其他不是。
阿爹給我留了粥,雖沒胃口還是咬牙喝了,又熬了一碗漆黑無比的藥一口氣喝完。
撐了傘去了租我家田種的佃戶家,將賣莊子的事情說了。
回來又大約收拾了一番,這許多年,真收拾起來,不過兩個箱子罷了!
趴在窗前看了一會兒雨,莫名覺得惆悵。
想起那叫月盈的女子,不知昨晚他和晏溫如何了?
又想起春生的那聲阿姐,想起昨夜那場荒唐無比的夢。
分離總是這般猝不及防又理所當然,我惦念的故人,有些還在,有些已離開。
在的不愿見我,不在的我想見卻不能見。
生離死別,多希望只是夢一場?
又過了兩日,阿爹尋好了北上的船只,阿元戀戀不舍地同她的小伙伴們道了別。
我做了一頓還算豐盛的飯菜,親自去請了春生一趟。
他按時赴約,來時甚至還帶了兩壺酒。
我叫阿元喚他舅舅,他贈了阿元一塊澄硯。
阿元是個得了禮物便甚乖覺的孩兒,圍著春生問這問那,將京城里她感興趣的事情問了個遍。
直到阿爹叫她去習字,她才依依不舍地作別。
習字也就罷了!阿爹只是想讓我同春生單獨說幾句話。
春生帶來的酒很快見了底,我又將自己釀的各類果子酒拿出來。
春生有些醉了,我卻沒有。
這些年我閑時總要喝幾杯,慢慢酒量便好了。
同我阿爹都能拼一個來回,春生早不是我的對手。
他面紅耳赤,說話舌頭都快打結了。
我叫他住一晚,他卻要回去。
48
「三爺定然在等我回去呢!他雖不說,可我清楚得很,他定然等我回去同他說一說今日的事呢!
阿姐,你當日怎就那般狠心地丟下我們走了呢?睜眼時看見的人不是你,從老太太口中得知你棄了我們時,三爺雖什麼也沒說,可他那股狠勁真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