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見月不說話了。
我深吸一口氣,說道:“反正正好遇見了,我就把話一并說了,秋太傅,以前的種種,都是華年年幼不懂事,才會嬌蠻任性地和太傅作對,包括叫你的名字,都是華年不對。”
秋見月皺起了眉頭。
我盡量讓自己笑的很好看,“有不對的地方華年先給您道個歉,以后呢,你我之間一筆勾銷,井水不犯河水,你看如何?”
秋見月的眼神突然很受傷。
我就納悶了,你難受個der?
秋見月默了默,問道:“你想一筆勾銷?和我一筆勾銷?”
我十分真誠地點頭,“之前都是不懂事嘛,我也知道太傅之前是為了我的學業好才一直督促我,我那時不懂事,一直在和太傅對著干,現在于情于理也該一筆勾銷了你說是不是?”
秋見月又沉默了,只是他朝著我又走了兩步,嚇得我勒緊韁繩,馬匹因為我的動作焦躁地左右晃。
我看了看他,遲疑地問:“不、不行嗎?”
秋見月靠近我的馬匹,抬手安撫,馬匹因為他的安撫安靜了下來,他開口說道:“思華年。”
我嗯了一聲。
他抬頭看我:“一筆勾銷后,你想嫁給我大哥嗎?”
我愣了一下。
為什麼在這樣的氛圍里會有秋未覺的戲份?還沒到他出場啊喂!
在我發呆時,他朝我伸手,抓住我的手腕,稍微一使力,我就松開了手里的韁繩。
我聽見他那類似于蠱惑一般的聲音響起:“思華年,其實我也還可以,我來圍獵場,是因為你在這里。”
我就這樣看著他牽住我的手,力度漸大,眼前一花,落入他的懷里。
我耳邊就是秋見月的心跳聲。
咚咚。
咚咚。
我聽見秋見月開口說道:“思華年,一筆勾銷后,能把我劃進你的考慮列表嗎?”
我抬頭看他,看見讓人發愣的優美下顎線,以及說話時一上一下的喉結,不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完球了。
這男的不是悶葫蘆,他是狐貍精啊狐貍精。
銀霜找到我的時候,秋見月已經走了很久了。
我就一個人站在原地,就這樣呆著上了馬車。
呆著下了馬車。
呆著沐浴。
呆著躺在床上。
然后突然驚醒,一個倒吸涼氣從床上垂死病中驚坐起。
然后臉頰迅速發熱,十六年來沒有思春的我,發出了凄慘的尖叫聲。
“我的天吶————!”
8.
我和秋見月第一次見面,是在我六歲爹爹送我上學堂的那天。
我穿著我爹給我選的黃色小裙裙,懵懵懂懂地揪著我爹的衣擺,看著老夫子身后那個粉粉嫩嫩的男孩子。
男孩子正襟危坐,右手執筆,正十分認真地摘抄著詩詞。
他真好看。
“年年,還記不記得那天給你送白玉簪子的秋叔叔?坐在里面的那個,就是你秋叔叔的二兒子,你的二小哥。”
我爹蹲下來,哄著我,我看了看爹,又看了看那男孩子。
想了想還是心直口快地說:“爹你好丑。”
我爹的表情立刻就受傷了,連連嘆氣。
老夫子摸了摸他的胡子,朝學堂內喚了一聲,跑出來兩個人,那個十分好看的男孩子就在其中。
“思小姐,這位是太子殿下,這位是秋家二少,以后同在一個學堂,不要吵架哦?”
我看著那個男孩子,見他面容冷硬有些兇巴巴的,我眼里也自動蓄滿了淚水。
男孩子肉眼可見地慌張了。
太子喜歡捉弄我,經常去捉一些毛毛蟲放在我的抽屜里,每次我伸手拿書本的時候,就能被嚇哭個幾回。
每當我放聲哭出來的時候,秋見月總會走上前來,把我埋進他的衣裳里。
我聽見他悶悶地說:“哭包。”
我也悶悶地說:“你是說話超過兩個字就會死嗎?”
他這才笑了,告訴我他的名字。
秋見月。
我小時不太聰慧,秋見月三個字我就是寫不好,把秋寫成球,把見寫成賤,把月寫成悅。
把秋見月氣了個半死。
但他每次都是嘆氣,然后認命地繼續教我。
每當有人欺負我,他都會一聲不吭地把我護在身后。
我每次受傷,摔跤,他永遠是第一個到場的。
我失足落水,是他把我救起來,他也才八九歲的樣子,小小的身子拖著我,冬天,衣服浸水很重很重,但他就是咬著牙把我拖上了岸。
而后我活蹦亂跳,他卻發了十天的傷寒。
他會在我生辰時,因為我一句喜歡梅花,就在寒冬臘月的晚上給我摘了滿滿一捧回來,然后躲在燈后,說一句年年真好看。
我是真的很喜歡秋見月,所以在桃花紛飛的季節,紅著臉說非他不嫁。
但是再好的感情,也禁不起精心策劃的陰謀。
我也是那個時候知道,盛家的存在。
大概是一年后,學堂里來了一個女孩子,叫做盛墨蓮,陰陰冷冷的,皮膚白的嚇人,一進學堂就死死地盯著我。
夫子怕她跟不上我們的學習進度,就讓秋見月給她補課。
補課開始后,我就再也沒有看見秋見月了。
我氣了個半死,我的秋見月就這樣被人搶走了。
我被太子捉弄哭的時候他也沒有抱住我,而是在給別人補課,只有太子手足無措地蹲在一邊看著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