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勢浩大的秋闈即將到來,姜泓從姜望手里搶到了這次秋闈的主持權,穩坐釣魚臺,并不慌張,每日里穿梭于士子身邊同他們清談。
姜望也不甘示弱,雖然因為五公主姜銜枝的事情,他被北燕皇帝嚴厲申斥并禁足了,但依舊派出了人手拉攏士子。
我心里很清楚,北燕皇帝并不是不知道幾個兒子的所作所為,他只是想養蠱罷了。
眼看著姜泓和姜望都挑好了自己想要的人,在秋闈開始前的最后一天,我換了身白衣,前往了士子們最常聚集的清水觀。
姜泓的耳目向來是諸皇子之間最靈通的,當我到達時,他已經在清水觀門口等我了:「怎麼,最后一天,巫姐姐要過來撿漏麼?」
我聳聳肩,徑直地越過姜泓:「來隨便看看。」
北燕崇道,清水觀依山而建,風景很是秀麗,觀內士子們沿著流水席地而坐,酒杯漂浮到誰面前,就有女冠子負責端起,交給士子,一飲而盡后,便可直抒胸臆。
只是如今秋闈即將開始,想要投效權貴的士子們也各有出路,場上只剩下沒人要的小貓兩三只。
我冷冷地掃了在場中人一眼,正要開口挑人,遠處傳來譏笑聲:「怎麼連許愿池里的銅錢都去撈,也不嫌丟人。」
好奇地湊近一看,一個年輕卻穿著寒酸的士子渾身濕透地站在許愿池里,顯然是被人推下去的。
他想要避開那些大聲譏笑他的士子,在許愿池水中走急了,一不小心又摔進了水里,懷里抱著的一捧銅錢灑落,更是顯得這個人狼狽之極。
「這是本次秋闈最窮的士子……」姜泓見我望向這人,悄聲沖著我說道。
我卻沒有搭理姜泓,而是走上前去,蠻橫地撥開幾個嘲笑他的士子,望著許愿池里的小落湯雞:「你叫什麼名字?」
「季鴻鵠。」小落湯雞低眉垂眼地沖著我說。
「雍王府缺一名幕僚,就你了。」我抬抬下巴,沖著小落湯雞勾了勾手。
季鴻鵠沒有動,語調平和地說:「我不需要任何貴人的施舍。」
「半年一百兩,你不必再到許愿池里撿銅錢了。」我沖著季鴻鵠說。
周圍一片吸氣的聲音。
古代的純銀購買力很強,一個縣令一年的俸祿也只有六十兩。
能上帝都來趕考的,大多都是小康及以上家庭出身的士子,即便是如此,半年一百兩這個待遇,還是讓許多人紅了眼。
季鴻鵠卻依舊沒有動。
「黃金。」我繼續加碼,試圖讓季鴻鵠低頭。
俗話說得好啊,獸人永不為奴,除非包吃包住。
姜泓也相當吃驚地看了我一眼,低聲道:「姐姐,你們雍王府對于幕僚那麼好的麼?」
季鴻鵠依舊沒有說話,我看著他那油鹽不進的樣子,嘆了口氣:「雍王府婢女眾多,主子卻很少,你若是愿意來,你病重的母親,由雍王府照顧,其余待遇不變。」
季鴻鵠聽了這話,才濕淋淋地從許愿池里爬了出來。
正要帶著季鴻鵠走,姜泓突然開口笑著問我:「姐姐不再需要其他人了麼?」
我搖了搖頭,帶著渾身濕漉漉的季鴻鵠上了馬車,拋下姜泓,揚長而去。
在馬車上,小落湯雞一路相當沉默,快到雍王府的時候,他突然開了口:「我無才無德,巫姑娘為何選我?」
「第一,要叫我巫先生,我不太喜歡別人叫我姑娘。」我望著小落湯雞,示意車上隨侍的婢女給他蓋塊毯子,省得病了。
「第二,我看過你的資料,你出身貧寒,家中有一臥病在床的老母親,這次上帝都趕考,你放心不下,就把你的母親背了過來。去取許愿池里的銅錢,說明你心中對所謂的神靈并沒有敬畏之心,遇見貴人想要垂青時,又敢于討價還價,膽子很大。我喜歡重情義膽子又大的人,這種人很適合去從軍。」
我瞇著眼睛看著季鴻鵠。
這位后來可是滅掉南齊的主將。
前世他也是落魄到去許愿池里偷錢救母親,原男主衛酒剛好陪同姜望在,拉了季鴻鵠一把。
就此,季鴻鵠成了魏王府的人。
他雖是個讀書人,卻不是很擅長文才,反而對排兵布陣很有興趣。
在讀完了魏王府上所有庫藏的兵書之后,他向姜望要了個軍中小官的職位,然后很快在與南齊的「友好交流」下大放異彩。
在原著里,季鴻鵠鎮守邊關時,曾經叫匠人鑄造了把長桿大刀,刀寬超過三十公分,重四百來斤。
每次到北燕與南齊的邊界上巡察時,就派六個士兵扛著這把大刀。
他的儀仗隨從到了那里,就把大刀放在那里的地上,故意讓南齊的士兵和將領去提。
南齊人用力去搖撼這把刀,大刀卻一動不動。
然后季鴻鵠暗中用桐木,照著鐵刀的樣子做了一把木刀,寬窄大小一模一樣,用銀箔貼在刀上,時常騎在馬上,舞動木刀。
南齊各個將領遠遠看見了,沒有不喊「臥槽」
的。
后來,季鴻鵠又叫人在防線的外邊,豎著插上蘆葦編織的草席,作為界墻,橫向十余里長,幾乎把整個北燕的蘆葦草席都用上了,形狀好像籬笆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