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姑姑,一次又一次,逼他。
那不能怪他了。
這種時候,首輔大人失去了理智,他的心中,是瘋漲的殺意。
長公主別過臉去,輕幽幽說,「季臨淵,你和他們,是一伙的吧。」
季臨淵沉痛地搖頭。
長公主垂下去臉,聲音縹縹緲緲:「臨淵,我們以前那麼好,現在,起碼還是情人,一點用都沒有。你的姑姑,一次又一次地傷害我,你呢,一次次地縱容。這個時候,你還來做什麼,惺惺作態嗎?」
季臨淵緊緊握住她的手,以懇求的姿態,向她承諾,會給她一個交代。
長公主輕輕抱住他,她的臉隱沒在黑暗里,無聲地笑了笑。
他換了宮里的香,她順藤摸瓜,發現他把避孕的藥也換了,他竟然想叫她懷上他的孩子。
季臨淵,對她存有舊情。
這個發現,讓她很意外,很驚喜。
這微弱的,一丁點兒的舊情,足夠她生事。
刺骨的山頂風,夾著凜冽的冷箭,直逼他們而來。
又來了一波,想刺殺他們的人,嚴格來說,是刺殺長公主的。
季臨淵把長公主護在身后,孤身一人,提劍與颼颼的冷箭搏斗著。
可箭如雨下,他漸漸疲力。
黑洞洞的森林里涌出來很多黑衣人,拿刀提劍劈砍過來。
長公主拉著他往懸崖上跑。
黑衣人緊追不舍,情勢危急,季臨淵把她推開,他叫她自己先跑。
敵人,他自己一個人來對付就夠了。
他一個人對抗整個世界的惡。
長公主跑到懸崖上,風呼呼地嘯,她回過頭看。
季臨淵手臂上挨了一刀,腿上也被剮了一刀。
他撐不住了,單膝跪倒在地,像一個困斗的獸,遍體鱗傷。
源源不斷的黑衣人,像聞到血腥味的禿鷲,瘋狂地朝他涌去。
這夜,殺紅眼了,彌漫著血腥的味道。
季臨淵沒那麼容易死,很快他的親兵就會來救他。
可她得死,死在他面前。
只有這樣,她才有可能生。
長公主被暗處潛伏的黑衣人,推下了懸崖。
季臨淵親眼看著她掉進懸崖。
懸崖底,是滔滔不絕的江水。
長公主終于贏了一回,開局的第一回。
她并不聰明,可她夠瘋,連自己都殺,她還夠執著,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沒有人會一直輸,也沒有人會一直贏。
她算好了。
第一波,是太后的人,她簡簡單單用個苦肉計,離間下季臨淵和他親愛的姑姑。
第二波,是東吾公主的人。東吾公主,半點不簡單。
她來西陵,是奔著安狀元的兵符來的。
水月庵的尼姑、和親,太顯而易見了。
長公主今天故意破壞她的親事,狗急了跳墻,她才會動手來殺她。
季臨淵和她一起經歷了生死。
回頭查起來,也只會以為就是這位東吾公主的人把她推下懸崖的。
只有這樣,他才會以為她是無辜的、被迫害的。
這樣,他也才會相信她死了。
她借東吾公主的手,重傷季臨淵。
如果更理想,如果季臨淵對她的那點兒微不足道的舊情有用,她還可以借季臨淵的手,對付太后和東吾公主。
她什麼都沒有,只能讓他們狗咬狗了。
長公主什麼都算到了。
可只有一點沒算到。
她沒想到,那位計劃之外的安狀元,竟然跟著她一起跳進懸崖了。
十五
安狀元,被長公主勾住了。
她兩條細細的長腿,雪白滑膩,纏繞上他的腰際。
他動彈不得。
他還想掙扎,「長公主,你清醒清醒……」
或許,他是在對自己說,安和煦,清醒清醒。
長公主蹙著眉,什麼也不說。
她不想說,只想做,她只想要一個男人,把她空蕩蕩的身軀填滿。
她需要一個男人,喂飽那無窮無盡的欲。
她伸手吊住他的脖頸,往前一拉,他整個人就傾倒在她身上。
只剩下一個被欲望驅使的長公主。
她的唇紅得要滴出水來了,她的臉,似晚霞燒暮,她的眼波,是迷離的。
安狀元差點要被俘虜了。
長公主奮力地、著急地,撕掉自己的薄紗,再盯著他,發狠地,連扯帶撕,除掉他的衣裳,一切他們之間的障礙她都要拆除。
安狀元還要攔住她,他輕而易舉擎住她的手,試圖勸阻她。
長公主難受得不行了,嗚嗚噎噎哭了起來,她的嗓子被燒得啞了,她紅著眼,啞著聲,說,「求你,給我。或者,給我一把刀,求求你。」
安狀元,怎麼舍得。
他不舍得她哭,也不舍得她求人,更不舍得她疼。
他的理智,一剎那就見鬼去了。
他動手剝落他們的障礙,她的每一寸晶瑩雪肉,神靈秀骨,都依附,扎根在他身上了。
他們像生長在一起的藤蔓,纏纏繞繞,糾葛不清,誰也分不開誰了。
他們相識,不過幾個月,太短暫了。
可足夠了。
有些人認識了一輩子,也不相愛,有些人,見過一眼,就愛一輩子了。
沒人知道這場愛戀是怎麼被點燃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甚至還不知道,她究竟還有多少秘密。
很荒謬,可叫人無法抵擋。
但世間萬物,總是沒有道理,自然而然地,就發生了。
春天來了,野原的花就開了。
天亮了,太陽就破霧而出了。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