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憤填膺的武安侯沖到了潛淵殿,以頭搶地,請求皇帝徹查此事,誓死要為慘死的獨子討得一個公道。
皇帝派了大理寺調查此事。
「尸體都腐爛了,還能查出來什麼,讓他們折騰吧。」
話音方落,殷九逸的視線驟然被床上四腳朝天、露著肚皮睡覺的元寶吸引:「元寶怎麼又這樣睡覺,整日這樣睡舒服嗎?」
「我們也午睡一會兒吧。」殷九逸躺在床上,拍拍旁邊的位置示意我:「來睡,這樣昏昏沉沉的天氣,正適合睡覺。」
他摟著我,沒一會便睡過去了。
雨點吧嗒吧嗒落下來,我聽見窗外雨打樹葉的聲音。
殷九逸的臉近在咫尺,精致的五官更加分明,睫毛像小刷子一般細密纖長,嘴唇不染而紅。
看著他沉靜的睡顏,聽著外面的落雨聲,我忽然覺得,我愛上殷九逸了。
他在血泊中抱起了剛失去孩子的我,他送了我一匣子一匣子的首飾,他給我買糖人,他給我送貓,他帶我去看花放風箏,他給我畫像,他知道我殺人卻仍愿包容,在這些值得記憶的重要時刻我都沒愛上他。
可是,在這個極其平凡的雨日午后,他睡著了,手還摟在我的腰上。
由喜歡到愛的轉變會發生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也就是在這個瞬間,我確定了,我愛上殷九逸。
李榮川的案子遲遲未有進展,成了京城了的一樁懸案。
我們的生活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殷九逸本來說帶我南下去玩,可是皇帝突然中了風。
殷九逸怒氣沖沖地從宮中回來,咕咚咕咚喝了一罐茶,還賭氣說他再不進宮看皇帝了。
他不愿意同我說皇帝中風的原因,只是自己坐起來生悶氣,氣了一個下午。
我大概也能猜出來一些,聽說春狩后皇帝在宮中發現一名長相肖似明貴妃的宮女,當即封了她做美人。
最近這位美人可謂是風頭正盛。
從殷九逸臉紅又惱怒的神色來看,約莫是皇帝在病中頻頻召幸這美人,所以才......
就在這個檔口,陸語容的外祖父忽然一病不起了。她遠在禹州的二舅舅來信說,老人家時日無多了,臨走前想見她最后一面。
陸語容少時是在外祖父的膝蓋上長大的,聽聞這個噩耗后傷心不已,立馬收拾東西,風風火火就要趕往禹州去。
方恨玉自是要和陸語容一起去。
「珠珠,家中的事情全都交給你了,我把我身邊的王嬤嬤留給你,有什麼不清楚的你就問她,至多兩個月我們一定回來。」臨行前一夜,陸語容抓著我的手囑咐。
「好,你們放心去吧,我一定照看好家里。」
晚上就寢時,殷九逸同我交代說:「父皇狀況不好,若非如此,我就陪她們一起去了。明日我將她們送到下一個驛站點便回來,最遲兩日我就回來了,你自己在家別害怕。」
「好。」
翌日是個惠風和暢的好天氣,他們三個人站在馬車前同我道別。
「大多數侍衛都去送她們了,你自己在家別亂跑,等我回來。」殷九逸好像不放心我似的,絮絮叨叨說:「天氣漸熱,晚上睡覺你總踢被子,我讓小桃子晚上起來看著你。還有,不許吃冰的,要不過幾天肚子又疼。」
「表哥,你有完沒完。
你留下得了,我們有李統領,不用你送了!」陸語容佯裝生氣,叉著腰說:「我可沒開玩笑,李統領不比你強嗎?你非要送我們干什麼。」
方恨玉推著陸語容笑著朝我揮手:「珠珠,我們走了。」
說罷她倆就鉆進了馬車里。
眼看馬車真的行了起來,殷九逸飛速俯下身親了我一下。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吻搞得一懵,人還未反應過來,他便追上馬車鉆了進去。
目送馬車離去時,殷九逸又掀起車簾,仰著脖子回頭朝我揮手:「真的走了。」
我也揮了揮手,不由自主往前跑了兩步,揮著手朝他喊:「好,我等你回來。」
馬車越來越遠,越來越小,在路口轉了個彎,最終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后來的很多年,這個場景成了我的夢魘,一憶起便是鉆心蝕骨的痛。
53
殷九逸是五月二十八清早走的,現在是五月三十的晚上了,他還未回來。
府上的侍衛說,出了京的下個驛站口約莫得一天路程,若走得快些,五個時辰就到了。
我有些著急了,殷九逸說最遲兩日,那便是最晚最晚的時間。
小桃笑我太緊張了,說是沒準兒我睡一覺,醒來王爺就睡在我的身側了。
我忐忑不安地期待著,醒來身邊空空如也。
心中突突突亂跳,這太不對勁了,三天實在太久了。
小桃安慰我說:「許是路上難行耽擱了。有李統領和八個侍衛護送,一定不會有事的。王爺向來那王妃當親妹妹看,許是覺得不放心,又往前送了送,不會有事的。」
一種不祥的預感騰起來,我心里很亂,一分一秒都平靜不下來。
殷九逸說了兩日,那便一定是兩日,就算晚一點,也絕對不可能拖到三天。
「王侍衛,你將咱們府上剩下的侍衛集合起來,快馬加鞭沿著京城到禹州的路去找,務必要找到王爺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