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昭媛讓他練字,可他那小手連兔毫都握不穩,我找人做了一支小號兔毫,給他描字用。
我娘親是先皇都稱贊不已的書法大家,她當年為了我練字寫了不少書貼,玉家的猴崽子們用過了,沉淅剛好接著用。
我還準備把梳月居的荷花池清理了,填上土給他練鳧水,俗話說得好,技多不壓身嘛。
衛昭媛這一胎害喜害得厲害,門都不出,說是整個人腫了一圈,連皇帝都不敢見——這也是后宮女子的悲哀,色衰則愛馳。
所以我帶著沉淅去她宮里幾次,也就沒去了。
宮里傳出我對待三皇子苛刻的言論,可每次去給太后請安,明眼人都看著沉淅越來越壯越來越活潑,誰也沒法昧著良心說我虐待皇子。
不過如今我也不在八卦中心了,如今后宮里風頭最勁的女人,當屬寧寶林。
18
皇帝大概就吃艷麗嬌媚這一款。
寧寶林入宮時很有些才女的清絕冷艷,不如衛昭媛嫵媚可親,所以皇帝更愛衛昭媛。
可衛昭媛懷孕后,寧寶林不知怎麼茅塞頓開,在端午宮宴上跳了一出嫦娥拜月,一身素白羽衣搭上鮮紅色的水袖,更顯得她腰肢細軟不盈一握,皇帝一晚上根本沒看其他女人一眼。
什麼叫專業?這就叫專業。
我帶著沉淅坐著看跳舞,問沉淅:「寧寶林好看還是我好看?」
沉淅閉著眼睛無奈回答:「昭儀娘娘好看。」
「我和寧寶林掉水里了你救誰啊?」
沉淅:「我能不回答嗎?」
「不能。」
「娘娘,你說過教我鳧水的……」
我翻了個白眼。
看吧,男人都是視覺動物,都愛漂亮姑娘。
晚上皇帝直接摟著寧寶林回宮了,我吃多了,牽著沉淅步行走回梳月居,消消食。
「娘娘,我明天想去看娘親。」
「為什麼,你怕她難過?」
沉淅又不說話了,低著頭假裝地上有黃金。
「你沒法讓她開心,這個后宮誰也沒法讓她開心,淅兒,當一個人把自己的喜怒哀樂都寄托給另一個人,那麼她就不會再真的開心了。
福寶震驚地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其他宮里的耳目。
「可皇上去找寧寶林,她難道就能阻止了?」
沉淅嘟囔著:「她說,只要我爭氣……」
「屁話!」
沉淅對我時常口無遮攔已經習慣了,倒是福寶提醒我:「娘娘,這是在外面呢...」
「沉淅,你知道有的鳥吧,自己飛不高,所以下個蛋讓它使勁飛,這也就算了,但是把自己飛不高的事兒怪在蛋身上,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昭儀娘娘,你又在罵我娘親,我聽出來了。」
「聽出來就好,這話只有本宮,福寶,你聽到,要是傳出去,那就是你說的!」
沉淅無奈說:「哦……」
19
不久后,寧寶林查出身孕,晉升寧嬪,比我高一品。
與此同時,衛昭媛滑胎,是個已經成型的皇子。
沉淅穿戴好衣裳,到我面前,面無表情地說:「我要回去。」
我養了沉淅快半年,他極少主動提要去看衛昭媛,更不會提自己要回去。
我牽著他的手,「我們先去看衛昭媛。」
幾個月不見,衛昭媛宮里已經沒了先前的熱鬧,就連滑胎,也只得了皇帝的幾箱子藥材和內侍傳話的慰問。
皇帝甚至沒來看她。
聽說今天寧嬪也有些不舒服。
太醫院一半的太醫都去了寧嬪那兒候著。
衛昭媛明顯精心打扮過,剛滑胎不久,頭發卻干凈蓬松,眼睛還紅腫著,臉上卻化了淡妝。
只是她整個人腫了一圈,怎麼掩飾都去不掉那容顏衰敗的感覺。
沉淅和我一出現,衛昭媛就伸出涂著紅色蔻丹的手瘋了似的叫:「淅兒!我的淅兒!快過來,娘親不能沒有你!你回來啊!」
沉淅頓了一下,依舊要過去,我拉著他的衣領,低聲問沉淅:「你還要過去?」
「她是我娘親!」
我無奈,孩子太善良了也不是事兒。
我隔著幾丈遠問衛昭媛:「衛昭媛這模樣,萬一皇上來了,會怎麼想?」
衛昭媛淚眼滂沱,「皇上不會來了,不會來了……」
我心想,真沒用……
我一向不喜歡軟弱的人,比如當年向梁之戰臨陣脫逃的駐軍,投井自殺的太守,畏罪潛逃的都督……
那時候我爹捂著我的眼睛不讓我看外界血肉紛飛,對我一遍又一遍說:「爹爹死也不認輸,你也永遠不許認輸!」
沉淅如此軟弱,很大程度也是因為衛昭媛言傳身教。
這次機會正好,我要給沉淅好好上一課。
「沉淅,你等三個月,那時候你要回去,我絕不攔你。」
20
不到三個月,衛昭媛在太湖帶著宮人泛舟,正遇到皇帝與寧嬪同游,衛昭媛不復當年纖細身量,穿一件姜黃色坦領配藍寶瓔珞,顯得體豐嬌艷,介于少女與婦人的風情晃得皇帝移不開眼。
寧嬪本來讓漱玉閣排了舞,要獻給皇帝,衛昭媛言到這段時日學了琵琶,正好為寧嬪伴奏。
珠圓玉潤的手撥弄著琵琶,也撥動了皇帝的心。
皇帝一看身邊的寧嬪,雖說懷了孕,卻依舊瘦弱可憐,這方面就比不得衛昭媛萬種風情了。
于是,當夜,衛昭媛復寵。
第二日,衛昭媛派了宮人來接沉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