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心,靜氣。
“我當年沒求你!我當年是......”我狡辯著,突然想起當年我躺在草垛里,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李修竹跑出去給我找吃的。
我確實沒求,當時我肚子叫的厲害,把簪子遞給他之后,他立刻就跑出去了。
廚房送了東西來,我先往李修竹嘴里塞了一小塊點心,確認沒毒之后才開始狼吞虎咽。
他一時不防,被我偷襲成功,等咽下去后,他才蹭蹭嘴角,可能覺得荒唐,他說:“邱如練你有必要嗎?我會害你?”
我嘴里都是點心渣,很不要臉地用手蹭蹭他的臉:“郎君,妾身是怕你餓著。”
李修竹就像個被調戲的良家婦女,一把把我的爪子拍開:“滾。”
我低下頭專心吃,可吃的太急,噎著了。李修竹施舍似的遞給我一個杯子,我拿起喝了,入口卻是一片辛辣。一愣神的時間,李修竹的手穿過我的臂彎,一仰頭——莫名地,我倆把交杯酒給喝了。
其實攝政王府的酒還不錯,挺甜的。
他人似的放下杯子道:“西廂收拾出來了,你過去便是。”
“什麼時候收拾的,你怎麼知道我要西廂?”
李修竹嫌棄地看我:“你看我的西廂就像鷹看兔,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李修竹的西廂算是我見過最好的一塊地,院后有一片竹林,還有一眼泉。不知道是哪里移栽過來的竹,我總覺得得要比別處的翠些。每當風起,綠浪滾滾,竹葉颯颯,泉水泠泠,便是仙境,也沒有比這賞心悅目的了。我確實眼饞許久,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因為這個嫌棄我相府的院子。如今好容易得了,便急著提裙子去巡視我的新領地了。
第二天卯時三刻丫頭就來叫我。我一腦門官司的被吵醒,正尋思著王府的人怎麼這麼沒眼力見,一抬眼,李修竹坐在屋中桌旁。
好家伙,沒眼力見的鼻祖在這呢。我不耐地閉上眼,隨手拿了個東西扔過去。其實扔不中,但我就是惱。
沒清靜多久,李修竹說:“快醒,起了去見太后。”
我看看窗外的一片漆黑漆黑:“這麼早,她老人家還在會周公呢吧。”
“就是要趁她沒醒。你快些,出了宮還要去見師父。”
我睜眼看他,他是難得的眉目舒展。我看了他一會,把枕頭沖他扔過去:“我起了,滾。”
太后坐在我們對面,一臉長夢不醒的困倦樣。
我突然覺得有些巧:我和李修竹宿怨難了,但是卻都很討厭太后。我極其厭惡太后,卻和她一樣總睡不醒。
太后懶得理我們,連個樣子都懶得裝,說了幾句話就讓我們跪安了。
可能是所有掙扎都無效了,太后身上多了一股子與世無爭的氣息。先帝命中無女,所以格外喜歡我,我長大之后,會嫁給太子,再當皇后,這是不爭的事實。所有人都只是默默地把我和從前的太子往一對湊,只有太后——從前的貴妃,端著審視的眼光看我,拿著婆婆的架子管我。
我爹都舍不得對我怎樣,輪得到她說?況且我對太子不能說是不喜歡,只能說是毫無感情——我們差了五歲,他是人中龍鳳,身為太子,總有點不怒自威、嚴肅正經的架子,所以并不算是個好玩有趣的人,我和他的交集也不多。偏生貴妃還這樣煩人,于是我格外不喜歡她。
至于李修竹麼,他出生沒多久,他生母就命喪黃泉了。太后不是什麼好人,想來這麼多年在宮里,對他也不怎麼好。
所以即使我倆每每掐的天昏地滅,到了太后的宮里都能同仇敵愾——我是明著不喜歡她,李修竹則是暗暗的使壞,也就那個時候,我總能覺得我們有些默契。
在去山上的路上,我突然讓馬車拐去了相府京畿的莊子。
直到我把那個男孩帶上馬車,李修竹都沒有多大詫異,只是在看到那小男孩時,輕輕地挑了一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