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蘭譽閣的樓上隔室雅座里。
翟承訣倒是不客氣的點了幾個菜后,便又笑吟吟的向舒長清望來。
那雙不同尋常的淡色眸子看的她又是怔神。
「自打春華盛宴后便未見過了,賢王妃近日可好?」
舒長清很想回他說,本來兩人的身份就不應該是會常常相見的,但出于禮貌,她忍下了。
「多謝晉皇子殿下的關心,身子并無大礙。」
翟承訣聞言也沒說什麼,只是又瞧了瞧舒長清。
外男怎能如此孟浪的盯著他人妻子這樣瞧?難道晉國風氣便是如此?舒長清不禁想著。
「王妃為何總瞧著在下看?」翟承訣忽然開口,引的舒長清又下意識瞥了眼他眸子。
立刻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打量有多露骨的舒長清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了,淺咳一聲后矜持的垂首。「只是不曾見過那樣顏色的眸子,自覺有些新鮮,絕無對殿下不敬的意思。如有冒犯,還請殿下…」
翟承訣低聲笑了。「哪里的話,在下常聽他人這麼說。的確是怪異的眸色,的確是會令人在意,怪不得別人多看。」
但舒長清卻蹙了眉。「引人注意并非單純因為眸色,而也是因為好看。他人會在意也絕無其他緣由,殿下可別誤會。」
本來她只是以為翟承訣誤會自己是隱晦說他眸子怪異,想要澄清。
卻不料此言令男人一愣,旋即大笑,笑到那雙狹長眸子都彎起來。
「是麼……在下倒私認為,賢王妃的眸子更漂亮一些。」
舒長清受了夸獎,有些不自在的垂首。「…殿下過譽。」
氣氛此刻有些古怪起來。
正當舒長清有些不大自在的時候,菜品紛紛端上,算是勉強將這話題翻了過去。
她現在只想快快品一兩口菜色,隨后離開。
但翟承訣又悠悠開口,阻了她離開的念頭。「雖方才說不用王妃重禮酬謝,但若是不嫌,在下的確還有一物想要。」
舒長清瞧了瞧滿桌菜色,將自己已經請客了這句話咽了回去,端上笑容。「…殿下但說無妨。」
「聽聞京城屈指一數的才女吟詩作畫都是一絕,若是能尋一幅本尊的駿馬奔騰圖,便是再好不過了。王妃久居京城,可知哪兒能尋來這樣的畫作?」
舒長清蹙眉。
屈指一數的才女……莫不是在說自己?
京城的那些貴女們的確有稱過自己才女的稱謂,但那不過是虛名,她何德何能?
這麼想著,舒長清便想開口澄清。
但看著翟承訣盛著笑意的眸子,她又不知為何說不出拒絕的話。
直到那日晚上回府了,舒長清都沒明白,自己怎麼就暈乎乎的應下了。
她已經久不曾作畫,以前的一些畫作也留在了舒家。
這麼想著,她便決定回門瞧瞧。
12.
這麼想來,似乎是她和衛延盛成親后,第一次回娘家。
黎國沒有婚后回門的習俗,因此姑娘們在嫁人后也鮮少往娘家跑,省的叫他人看去以為是受了什麼委屈。
舒長清在回去前向衛延盛的書房遞了消息,算是一聲報備通知。不出意料的,對方并沒有什麼回應。
這些天舒長清也不知道他在生什麼悶氣,也不愿說明白,也不愿和她打交道。
或許還在因為自己那天攪合了他和沈嬌的事不高興吧。
她沒有多想。
回門那日,她早早和家里打了招呼,回到熟悉的家里的時候,心里竟然酸的差點落淚。
父親瞧去有些倦態,鬢角白發都要多些。母親卻和以前一樣,并沒有太多變化。
他們兩人看見舒長清自然是極其高興的,噓寒問暖,打量來打量去。
「瘦了。」母親心疼的開口。
父親沒吭聲,只是頷首。
「應當的,當王妃可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容易,但女兒身體無恙。」舒長清掩唇笑。「兄長呢?」
「他在兵營里呢。」母親不停打量著女兒,眼底的心疼毫不掩飾。「你兄長好得很,倒是你,可別糟蹋身子。賢王殿下待你好嗎?」
舒長清垂眸避開視線。「殿下待我是好的…我們相敬如賓。」
母親聽聞,愈發露出心疼的神色。「你這姑娘,當初若不是…」
「過去的事也莫提了,既然已身為賢王妃,那就務必要盡力做好。」父親打斷了母親的話。
舒長清靜靜地聽著,低聲應了。
她的視線越過窗臺,望向院子里的青石板上。
那一日她便是跪在那處,求著父親向圣上請愿下婚旨。
那時衛延盛才堪堪展露頭角來,作為皇子中最有威脅的那一位,引起了太子黨的注意。
太子心思不正,唯恐衛延盛日后對自己的地位構成危害,便想趁衛延盛黨派尚未豐滿的時候,早早下手,叫衛延盛永失圣心,身敗名裂。
可惜,太子想要下毒手的地方卻不巧無意讓舒長清的兄長知曉了。
隨后舒長清便知道了。
那日她便苦求父親,求圣上下旨,求來這場成親。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父親恨她的不懂事,大罵。
「你要為了他不顧自己以后的日子了嗎?我告訴你,就算你把自己嫁給他,舒家也不會就此在皇族的權勢爭奪中作為三皇子的力量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