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緊張,像是被抓包了什麼似的有些窘迫。但很快衛延盛便清清嗓子,低聲想要解釋。
「長清…」
「杜家夫人。」舒長清沒有理會他,只是轉身望向眼角還紅著的沈嬌。「酒水還是少飲些吧,莫要再在大庭廣眾下做糊涂事。」
沈嬌看起來有些委屈似的,擰著眉,抬袖擦了擦眼角,隨后匆匆的離開了。
連一句告辭都沒有,更別提禮儀。
舒長清目送著她離開,回頭對不遠處的宮女開口道。「賢王喝多了有些糊涂,身子或許也有不適,方才的事你們知道分寸,若是有開口亂說的,仔細舌頭。」
她們連忙低頭應下,紛紛退了。
這期間,舒長清都沒有去看衛延盛。
后者瞧著忽然有些陌生起來的自己的妻子,本來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但卻還是心里下意識給自己找理由找借口,絞盡腦汁,開口便又是指責。
「你現在這是做什麼?無非只不過是故人敘舊,倒叫你表現的像是我們做了什麼事兒似的。」
舒長清回頭,對上衛延盛面無表情的臉。
她身著華服,發髻梳盤的一絲不茍,就那樣毫無差錯的端正的站在那兒;身后不遠處宴席廳的燭光映過來,在她身周鍍上一層淡金。
衛延盛本應該是對她心懷愧疚的,但此刻不知為何,他厭惡極了這女人的恪守規矩,厭惡極了她一板一眼毫無差錯的模樣。
「縱使是偽裝也應當叫旁人看不出端倪才是,更何況今日春華盛宴,口舌眾多,殿下應當至少注意自己的行為。」
舒長清淡淡開口。
衛延盛盯著她瞧,心里有不知名的怒火在燒。
他本應該道歉的,他本應該為自己的行為向她道歉的。
但是看著女人如此波瀾無驚的模樣,如此平靜,似乎這根本不能叫她情緒上產生任何波動,似乎她壓根就沒那麼在乎自己是不是做了出格的事。
衛延盛冷笑,不等他仔細過腦思考,惡毒傷人的話便狠狠吐出。
「王妃是在教本王如何做事嗎?王妃雖然憑借母族為自己搏得了王妃的身份,不會還在奢望本王對你相敬如賓吧?」
他面露譏諷,滿意的看著舒長清那像是帶著完美面具的臉出現了細不可聞的裂痕。
不知為何,看見她狼狽失控,看見她自傲的完美分崩離析,這讓衛延盛有了些許掌控一切的快感。
「…殿下。」衛延盛聽著眼前的女人輕輕啟唇開口道,眸色似乎一瞬間有些晦暗。「我們走過三書六禮,是明媒正娶,京城皆知。」
衛延盛依舊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直到看見她素來精致的面孔上泛開一抹蒼白,指尖才下意識動了動。
「殿下也應當敬我愛我,如我待殿下一般。」
說完這句話似乎已經抽干了舒長清所有的力氣,讓她似乎都沒有多余的精力去聽衛延盛的回答。
她轉身,微微有些踉蹌的緩步離開。
身后舒長清聽見了衛延盛一聲冷笑。
這令她不禁回憶起那晚,他掀起自己蓋頭時。
似乎也是這樣的情形。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宴席中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發怔。
皇后似乎早早以身子不適為由離開了,皇上則顯然是飲多了酒,面色脖頸紅赤,也準備起駕離開了。
而直到最后,衛延盛都沒有回來。
11.
春華盛宴后,衛延盛和舒長清的關系又跌回冰點。
前不久的和諧關系似乎只是個假象,一旦那層薄冰破了,又是洶涌的寒潮。
那個南下的計會,也定了由年輕的六皇子前去。
這些朝廷上的事似乎令衛延盛忙的焦頭爛額,他回府的時間越來越晚,有時甚至干脆不回來了。
偌大的王府,唯有李薇和阿蘭可以和舒長清談談心。
李薇大概從阿蘭那兒多少打聽了些事。聰慧如她,多多少少也明白了兩人的關系。
但她也沒法說什麼無用的漂亮話,只是嘆氣。
后來終于有了可以叫舒長清需要打起精神來去忙活的事。
在一日出街的時候,她的馬車被路邊潑皮險些沖撞,馬受了驚,險些甩下車夫沖出去。
過分顛簸之際,外面聽得一聲清脆哨響,似乎有人出手制止了馬匹騷亂。
馬車夫和他人交談的聲音響起,隨后阿蘭掀開車窗向外詢問。
片刻后,從撩開的簾子下,舒長清瞧見了那個唇角眼底都含笑的男人。
「賢王妃,好巧。」翟承訣說道。
「…晉皇子殿下」舒長清頷首。「多謝殿下出手相助,感激不盡…他日定向殿下重禮酬謝。」
男人遂笑了,又狀似不經意的開口。「重禮倒不必,舉手之勞罷了。若賢王妃想道謝……在下倒是未曾用過午膳。」
舒長清聞言,還沒考慮好對方這是想到王府用膳還是何意,翟承訣又開口道。「聽聞前面街角處那座蘭譽閣的菜品是一絕,而不巧的是在下此次出門偏偏又未帶夠太多銀兩……」
舒長清無奈嘆氣。
蹩腳的理由陷阱,但是她也只能捏著鼻子往圈套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