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延盛喉結動了動,下意識的開口。「不能?你這是什麼意思?」
舒長清直直的看著他。「如今王爺名聲大噪,太子黨羽自然會有所提防;太子此時并無大錯,不至于讓陛下起了換嫡的心思。倘若王爺再奮力出頭,只會讓太子起了針對的心思,或者更甚,惹得陛下反感。王爺與臣妾成親,他人自然會認為舒家力量會為王爺所用,而舒家男兒們皆是戰場上有名的將領;倘若王爺再得到此次南下接近季老將軍的機會,王爺以為,陛下會如何想?」
衛延盛久久不語。
「所以臣妾私認為,」舒長清放緩語速,「此刻需得王爺按下風頭,任由其他人搶奪這個機會。治理水患是一回事,可接近頗有實力的季家便又是另一回事了。王爺,機會重多,不必拘泥于這一個。」
衛延盛抿唇。
這些話,幾日前他的幕僚中也有人如此說過。
但不乏有反對的聲音,甚至有幾個攛掇他務必要爭取這個機會,因為機不可失,說的他熱血沸騰。
可冷靜想想,舒長清說的是對的。
自己為什麼腦子一熱,血氣上涌的就打算去搶這機會?
衛延盛面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了下來。
自己的幕僚黨派中,有心思不正的。
直到面前的舒長清喚了他一聲,衛延盛才回過神來。
他看著眼前自己的妻子,心里除了僥幸,還有些后知后覺的后怕。
為什麼在聽見她拒絕的那一瞬間,自己暴怒的恨不得又對她說那些傷人的話?
那刺人的態度,別說是舒長清這種姑娘家,就連衛延盛聽了都或許會倍感難受。
但也是這樣,他也意識到,舒長清的確是一個合格的妻子。
一個非常,非常合格的妻子。
嬌嬌兒不再是他的了,以后也不會是。
但眼前的人以后會是他的,一直是。
自己為什麼不試著接受她?
如此想著,衛延盛第一次露出了柔軟的神色。
「…王妃說的對。」他低聲說道,眼底流露了贊許滿意的神色。「不愧是京城才女啊。」
面對他最后的調侃,舒長清只是淺淺笑了笑,低下頭去。
燭光下,女人纖細的脖頸顯得格外雪白。
衛延盛喉結動動,聲音沙啞了幾分。「…長清。」
舒長清身為女人的敏銳立刻察覺了對方的意圖。
但她卻選擇了避開。
「王爺,」她不動聲色的往后避了避。「近日不巧,恰逢臣妾身體不妥……」
衛延盛也回過神來,咳嗽一聲,站起身。「如此,明日記得叫小廚房溫些暖粥來。本王…我就先離開了。」
黎國男子,素來在女人來月事的時候要選擇隔屋避嫌的。
舒長清起身送衛延盛離開,目送他和小廝侍衛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拒絕了衛延盛。
也許是那一晚太過于痛苦,令她不禁對做那事有了恐懼似的心理。
那種感覺…真的不愿意再受一次。
她抓著裙角的手緊了緊。
在當初向父親請愿嫁給衛延盛的時候不就決定好了要接受一切嗎?現在又退縮了?
但是畢竟一朝被蛇咬。
她所求不多,因為她知道衛延盛癡心沈嬌數年,若不是造化弄人,他們應該是會修成正果的。
她所求的只是相敬如賓,這便足夠了。
舒長清從小就不是一個會得寸進尺的人,她一直都清楚一個道理。
適可而止。
8.
春華盛宴當日。
自打衛延盛那晚從舒長清的屋內離開后,兩人關系似乎緩和不少。
衛延盛時不時會與舒長清來共同用膳,偶爾也會留在小書房里帶著。
兩人之間迎來了難得的平靜。
李薇來給舒長清請安的時候,都會掩唇調笑兩人的關系,似乎是誤會了不少東西。
但舒長清也不多做解釋。如此便是好的,兩人之間有起碼的尊重,這也不錯。
尋常夫妻不也大多如此?
春華盛宴當天,舒長清做盛裝打扮,格外重視自己的發飾衣裙,生怕太過樸素叫人看了王府笑話,又生怕太過惹眼,平白無故搶了他人風頭。
她和衛延盛抵達王宮的時候,本是相安無事。
舒長清自若的和那些夫人們坐在一處,舉止得體規矩大方,談吐優雅知性,叫他人絕挑不出一絲錯。
直到有熟悉的聲音在背后響起,帶著點久別重逢后的小小欣喜,又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長清…!」
舒長清頓了頓,微微側過身望去。
一襲艷麗衣裙的姑娘,梳著婦人發髻,卻依舊洋溢著屬于少女的動人神采。她是如此明朗,像一簇陽光般落在此處。
她驚喜的朝舒長清走來,伸手就欲挽她胳膊。「好久未見了…!」
但她挽了個空。
舒長清淡淡避開。「杜夫人自重。」
沈嬌的笑容有那麼一瞬僵在了臉上。
其他夫人們雖然面上帶笑,卻難免在笑容里多了點譏諷的意味。
其中一位口舌快的,還不忘提醒沈嬌。「這可是賢王妃,怎麼還能如此隨意?」
沈嬌面色有些尷尬,但還是撐著笑。
「我同長清自幼認識,她是清楚我的脾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