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長清垂首。
「貧僧知王妃有過多壓力,但或許也是時候該考慮如何放過自己了。」大師正了正神色。「…王妃究竟在堅持什麼呢。」
聞言后舒長清也愣了。
她在堅持什麼?
也許是不敢正視這個問題,也許是太多的問題都是由此而來,舒長清幾乎是腳步踉蹌,稱得上是狼狽的以身體不適為由,不留答案,告辭離開了那處。
身后室內的大師未語片刻,低頭飲茶。
「距離貧僧算的那一卦,都過去這麼久了……」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離去的背影說道。
「命格未變啊。」
7.
舒長清是從寺內一個人回去的。
衛延盛不知去了何處,她一個人在馬車上靜靜等待了足有一個多時辰,爾后才低聲吩咐回府。
至于衛延盛究竟做什麼去了,舒長清不過問。
幾日后,皇后娘娘便以身子不爽利為由,召她入宮陪著說說話。
大概也不過是旁側敲打一些什麼吧,舒長清沒有多想,只是動身前往。
宮內,皇后半倚靠著美人榻,在她低頭屈膝行李前免了這些規矩。
「不必行禮了,來陪本宮解解乏。」
舒長清遲疑一瞬。但她沒開口詢問皇后為何不與后宮嬪妃們解乏,只是安靜的坐下。
皇后端詳著舒長清,眉宇間是讀不懂的復雜神色。「你看起來氣色不好。」
舒長清垂眼。「近日有些悶熱,勞煩娘娘操心了…娘娘最近聽說身子也不大爽利,可是累著了?」
「能有什麼累著不累著的…這宮里哪有甚麼還需要本宮做的?」皇后不在意的擺手。「你不必同本宮說話如此拘謹,本宮和你父親頗為相熟,過去也有不少交情,放輕松些談話便是。
」
舒長清微微蹙眉。她不曾聽過父親說過和皇后娘娘的交情,更是從來不知道有這層關系。
「嫁給盛兒,多少委屈了些吧。」皇后忽然開口道。
「…臣妾不曾覺得委屈。」舒長清下意識的開口否認。「殿下…咳,王爺很好。」
「是麼。」皇后不置可否的冷哼。
窗外有輕微的蟬鳴。
美人榻上的女人身穿華服,即便上了年紀,也還是能從眉眼中看出屬于過去的影子。
皇后忽然抬手,牽起舒長清的手來捏了捏。
她沒說什麼,只是示意所有宮女都退下。
等宮內稀稀疏疏的清空了,房門合上后,皇后才瞧著舒長清的眼睛認真的開口道。
「盛兒這孩子是有抱負的…他本性并不壞,只是時常不清楚自己真正需要和想要的是什麼。現在大臣中盛兒的口碑甚至超過了太子,而這大約也是為何陛下會匆匆立盛兒為王……」
舒長清一怔。
皇后卻又繼續說道。「宮內人多眼雜,本宮不好多說,只能透露你些許。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令人放心,你會明白要做什麼的。只不過,你千萬要記得一點。」
皇后附在舒長清耳邊說了些許什麼。
后來直到舒長清離開了皇宮,等到那扇大門在身后合上,她都久久沉默著,只是出神的瞧著車窗外。
她忽然很思念母親,很懷念過去在家中,不必憂慮太多,也不必肩負重任。
但時不同往日。
她應該明白的,早早在那日她向父親開口的那一刻,她就應該明白往后自己該走的路的。
回了王府,衛延盛倒是破天荒的在她居所。
舒長清還未行禮,就被衛延盛一把拽住了胳膊。
他擰眉。「不必了,只是來一同用晚膳。」
舒長清沒有過問為什麼,吩咐下人準備。
這頓飯著實怪異。
很明顯衛延盛是有什麼事想說,但又不開口,只是別扭的悶頭吃飯。
舒長清不動聲色的為他布菜。
后來等吃的差不多了,消食的茶端上來的時候,衛延盛終于開口了。
「你……入宮后和皇后娘娘說了什麼?」
舒長清蹙眉。「娘娘身子有些不爽利,天氣熱,臣妾陪她解解乏。」
「如此甚好。」衛延盛舒展開眉頭,旋即片刻后又問道。「幾日后的春華盛宴,晉國特使的確是會赴宴吧。」
「是的。」
「如此甚好。」
兩人雙雙又陷入沉默。
后來舒長清終于有些忍不住。「殿下可是有話要同臣妾說?」
衛延盛像是在糾結要如何開口,神色復雜了片刻;他斟酌著,隨后終于還是說了出來。
「陛下不久前透露過,有意指派人手南下,同季老將軍一同鎮壓南部蠻兵。」
「本王……我需要這個機會,希望舒老將軍可以在陛下推薦。」
舒長清直直的望去。
衛延盛似乎有些難堪;這是應該的,他之前明明那麼唾棄指責舒長清依靠家族勢力來強迫了這場婚姻,結果現在卻低著頭來請求舒家的力量。
但他得得到這個機會,這是個拉攏力量的好契機,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其他皇子,或者太子,搶走這個機會。
現在他治理水難有功,名聲正好,若趁此機會,還能再———
「抱歉,王爺,恕臣妾無法答應王爺這個理由。」
衛延盛有那麼一瞬愣住了。ŷƵ
他根本就沒期待從舒長清這里得到拒絕的回答。
在他看來,舒長清這是欠他的;動用舒家力量為他所用才是應該的,但她居然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