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華的劍抵在裴延脖子上。
「放了她。」
裴延握著她的劍:「你的劍法還是我教的,你都忘了麼?」
婉華握緊了我的手,將我擋在身后。
「劍法的確是你教的,你也教過我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只不過這次我和允華,不愿做魚,更不愿做熊掌。」
婉華牽著我踏出房門。
裴延緊跟了出來。
他怒目圓睜,再不是從前那般溫潤如玉的模樣。
他死死拽著我的手腕:「允華,你不能這樣就一走了之。」
我用力一掌將他擊開。
「裴延,你我都算不上坦誠相對,我不知你真實身份,你也不知我身懷武功,我們都不夠光明磊落,也做不到坦誠相對,男人有厭倦的時候,女人亦有,如今我看你,只覺得那三年日日夜夜都倒盡了胃口。」
婉華牽著我騎馬離開。
裴延只在身后狂呼:「我不會放過你們。」
婉華的聲音軟了下來:「你怕嗎?」
我搖搖頭:「天大地大,處處都能生根發芽,我若成了他的附庸,只怕一輩子都只能活在宅門之中,與其他女人爭搶裴延的細微愛意,等著色衰而愛馳,等著裴延徹底將我當作一個無用之物扔在院落里。」
婉華將我安置在鎮國將軍夫人名下的一處莊子里。
我這才知道,當日鎮國將軍府邸,夫人寬慰我的幾句話,不過是婉華公主借夫人之口講給我聽。
婉華:「你先暫住在這里,父皇不會將我草草嫁給裴家,待這幾日風頭過了,我再來尋你。」
看著她策馬返回。
將軍夫人才笑笑:「婉華公主可從來都不是嬌滴滴的公主,她也算是大梁的女中豪杰,當年也曾前線殺過敵拼過命,她與裴延的舊事,不過是全她一點真心罷了,如今裴延回來,時移世易,她也不是握著不放的人。
」
我點點頭。
她攙著我扶我回去,小聲道:「那日勸慰你的話,我不過是照葫蘆畫瓢罷了,婉華告訴我,若你那日追了出去,便不必告訴你,若是你留在場上,便將那些話告訴你。」
我笑了笑:「我與她身份不同,到底對這事情的想法是相同的。」
第二日,裴府便張貼了布告,找不到我不罷休。
裴延更是懸賞千兩黃金,要我的音訊消息。
裴延如今抹不開的根本不是無法放手的愛意,而是他的面子,他高調地演出一場又一場轟轟烈烈的戲碼,我與婉華如同滿足他表演欲的工具,他在意旁人的看法,更在意轟烈的戲碼能否繼續演下去,他太想要一個能彰顯他蟄伏三年的工具了,我與婉華就是最好的工具。
一個溫情脈脈找了他三年的少年愛人,一個是苦寒之地陪他許久的糟糠之妻。
在他眼里,我們都是彰顯他身份的工具。
公主千金貴胄之軀愛慕他多年,找了他多年,北地一位寒微的牧羊女,又滿足了他不棄糟糠的真心。
富貴和名聲,他都想要。
我只覺得這男人異常可怕,他用盡心機玩弄兩個女子,卻從不覺得自己錯了。
我不能否認,他為大梁做出的功績。
但我和婉華都不愿成為他的附庸。
12
過了幾日,正值深夜。
婉華趁著夜色過來。
「我已派人去通知你阿爺來接應你,梁都城中我已命人將那些布告全部撕毀,裴延不會找到你的,我派人先送你到南邊,待過些日子,你若是想回北地,待風聲過去再回。」
我點點頭:「多謝你。
」
婉華搖搖頭:「同為女子,若再不能體會女子的苦楚,為了一個不值得男人日日相爭,我才妄為皇室嫡親的公主,而你北地女子,英姿颯爽,必不能被他囚于后院,蹉跎一生,幫你也是幫我自己。」
在黎明時,我們坐上馬車南行。
裴延的人還是找到了我。
婉華與我同坐馬車中,裴延仍舊用那套老說辭來勸告我們。
「這天底下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為何旁的女人能忍,你們不能忍,何況我院中只會有一個嫡妻,一個妾室,你們如今扮出一副姊妹情深的樣子,莫不是還在為我拈酸吃醋?」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一躍出馬車,一腳朝他踢了過去。
「裴延,你莫要再這般自信了。」
從座席上抽出彎刀抵在他身前。
「裴延,好話說盡,不過是給彼此留些體面,你若是不想要這面子,自可以親自戳破自己的面孔,也讓梁都的人都知道你是如何裝失憶的。」
「我是為了大梁,才會蟄伏三年!」
我的彎刀挨著他的臉,輕輕地用刀身拍了拍他的臉:「你蟄伏你的,可你卻帶著目的娶我為妻,隱瞞婉華公主三年,你的臉皮比城墻還厚,還是你覺得被兩個女人爭搶,是一種莫名的榮耀?只可惜我和婉華,都不吃你這套。」
裴延愣了愣。
婉華掀開馬車的簾子看著他:「裴延,你想護著你的名聲,想要自圓其說,本公主答應你,不會將你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前提是你也莫找我們兩個的麻煩。」
裴延猶豫再三,終究是咬著牙帶人離開了。
我回到馬車中,手微微顫抖。
腹中的孩子似乎有所感召,在肚子里踢了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