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7
去鎮國將軍府那日。
我一身北地女子才有的裝束。
紅玉:「夫人要不要換一身衣服,免得旁人側目,對夫人指指點點呢?」
我盯著銅鏡中的自己:「不必,一身衣服不過是旁人指指點點的由頭,我若換了中原服飾,他們會罵我忘本只會攀附將軍,我穿著這身衣服,他們還會罵我不過是卑賤的北地女子,眾人對我的偏見,不會因為我穿什麼衣服而改變。」
紅玉點點頭。
裴延與我同進了馬車。
他目光閃躲:「婉華今日也會來,我會與她說清楚。」
「說清楚什麼?」
他愣了愣:「允華,你知道的,她是公主之軀,又替我守了望門寡,替我操持將軍府這些時日,我不能對不起她,可是你與我也有三年情誼,我也不能對不起你,若她愿意,我便迎娶她入府主事,就委屈你當將軍府的妾室,咱們的孩子記在她的名下,當做將軍府的嫡子,你和孩子都不會受委屈的。」
我心中似乎破了一道裂痕。
馬車窗外陽光撒進來,恰好照在他臉上,那張日日相對的俊臉藏在陰影背后,我卻越發看不透了。
忽然想起阿爺說的:「中原人詩書頗多,才子多情,詩句流傳千古,可一個詩人可以為許多女子寫下多情繾綣詩句,到最后眾人只會記得詩句,而不會記得詩句背后的那些女子,至于那些才子到最后也記不清自己為多少女子寫過纏綿悱惻的詩詞了。」
我看向裴延:「裴延,我記得我曾經說過,我們北地女子,是不會隨便與別的女人分享丈夫的,更何況是孩子。
」
裴延又做出一副頭痛欲裂的樣子。
這一次我靠在軟枕上不發一言。
直到到了鎮國將軍府邸,他才陡然好轉。
這簡直太巧合了,最近每當我和他之間有些爭執,他就會在最恰當的時機,做出這副樣子,讓我的話只能咽回肚子里。
我對他越發懷疑。
婉華公主一襲紅衣,坐在高座上,眾人都在看著裴延帶著我進場。
裴櫻坐在婉華公主身邊,低聲細語。
宴席上,裴延是否恢復記憶成了賓客們爭相開口的話題。
眾人的目光在我們三人之間流轉。
終究是裴延受不了,借口離開,隨即婉華公主也離了席位。
鎮國將軍夫人的席位恰好在我身旁。
她反倒笑笑:「男女之間的事情,本就簡單,敢愛敢恨罷了,卻偏偏被有些男人描繪得那般糾結,左不過是想都要,都占著罷了,平時里教訓旁人來便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輪到自己倒是既要還要了。」
我敬酒笑笑:「多謝夫人寬慰。」
她又冷嘲道:「男人做的決定,總不會讓自己吃虧的,要這個,還想要那個,不給女人選擇的權利,反倒要讓女人承擔他的選擇所帶來的后果,如果不想承擔,就是女人自私不識抬舉,或者說女人故意逼他似的,我看那裴小將軍,不過如此。」
紅玉在我耳邊低語:「婉華公主和將軍在一起,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我搖搖頭。
婉華先一步回來,她臉上糾結,看見我的神色也有些郁郁不平。
倒是裴櫻踱步過來,坐在裴延的座上:「鎮國將軍府上,都是些貴客,你瞧瞧他們,哪個不是對公主禮讓有加,反倒是你,今日穿得這般奇怪,丟了裴家好大的臉面。
」
「姑娘這般牙尖嘴利,也是為裴府增光不少,我丟的臉面,姑娘的嘴都能給我找補過來,我還得多謝你呢。」
裴櫻指著我:「你敢諷刺我?」
裴延過來,裴櫻才噤了聲,周圍人響起一片笑聲,她這才不情不愿地回到自己的座上。
宴席開始,中間是舞姬翩翩起舞。
裴延為我夾了我愛吃的烤羊肉,又低聲說道:「婉華說她會考慮的,如果到時候在同一個院落中相處不快,我可以為你另辟一處府邸,讓你生活無憂安樂。」
我放下筷子。
看著他自顧自地不停自圓其說,不知是安慰我還是安慰自己。
我一聲不吭地聽著他描繪他心中關于未來的設想,青梅竹馬的妻子,我為他的妾室。
我心中越發篤定自己的懷疑,裴延似乎根本沒有失憶。
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倒是裴延似乎對我和婉華成竹在胸,他認為他的安排天衣無縫,興許我還要因為他的安排而感激涕零。
宴席散場,馬球會開場。
婉華公主身穿騎馬裝在場上英姿颯爽,裴延看呆了,他目光流連在場上的婉華身上。
還是將軍夫人命人牽了一匹汗血寶馬來,這才讓他回過神來。
「允華,你是北地女子,聽聞北地女子個個都是擅騎射的,今日馬球會,不如也上場試試。」
裴延攬過我:「她懷有身孕,恐怕不能騎馬。」
08
我牽過馬來。
「夫人問的是我,不是你。」
裴延蹙眉:「你擅馬,我知道就是了,何必在場上非要與婉華一較高下,難不成你還嫌裴家被指指點點的不夠多麼?」
我策馬而行,裴延也牽了一匹馬進場,緊緊跟在我身后。
婉華在一旁看到,也朝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