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若是容潛知曉了霜霜就是他心里那個已經死去的姑娘,他……會離開我……吧?
我不能讓他離開我。
他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而且是……我第一個真心喜歡的人。
只要,只要父皇還在,只要容潛一日是他的金吾衛上將軍,容潛……就一直會是我的夫君。
即便是貌合神離,即便是他對我敬而遠之,可是我們……仍然會在一起。
這樣就夠了。
69 番外 徐昂
吹牛。
牛皮都吹到天上去了。
我開始還期待著陳霜霜這姑娘能有什麼周詳嚴密的計劃,真能把容潛和小嬸嬸這對所謂恩愛夫妻拆開,可是等了大半個月,她根本就一丁點行動都沒有。
雖然白天都耗在小嬸嬸房間里,可傍晚,容潛從外邊一回來,不出一刻鐘,這姑娘就會灰溜溜回來我這邊了。
我問她:「你怎麼不陪小叔叔用晚飯啊?」
她頓時啞巴了,半晌才訥訥道:「晚飯這麼溫馨的場合,我還是,還是別打攪他們了。」
行了,我已經徹底明白了,這姑娘也就是過過嘴癮,真讓她去干點什麼背信棄義的事情,她能把自己為難死。
不過,這句話說得我倒有些心里癢癢的——既然吃晚飯是件溫馨的事情,那她特地跑回來跟我一起吃,又是因為什麼呢?
小爺剛長到十九歲,卻已經有十好幾年沒人想著陪我用晚飯了。
有個人念叨著一起吃……似乎也不錯。
而且這丫頭口味竟然跟我出奇地一致。我愛吃的,恰好她也愛吃,我不愛吃的,恰好她愛吃——反正就是一盤菜,要麼我倆都喜歡,那就搶著吃,特別熱鬧;要麼就是我吃菜葉,她吃菜稈,各得其樂又完全不浪費糧食。
其實容潛……還是挺有眼光的。
怎麼能給我選到這麼可愛的一個姑娘做娘子啊。
比他給自己選娘子的眼光好多了。
但是煩心的事情還是有許多——我越來越覺得,容潛在玩火。他把大梁京城里蟄伏著的南晉探子一個個都尋出來了,每日早出晚歸,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但我直覺,是很危險的事情。甚至有可能,是與我父母當年意外身故有關。
甚至連霜霜的父親都出動了——我實在看不過去,只能主動去問他,究竟有何打算。
「你在外面搞什麼事情我可不管,但你絕不能讓霜霜有什麼閃失。」
容潛卻好整以暇地撥弄著香爐里的灰燼,淡然道:「哦?伯望竟然問起霜霜,我還當你從來沒有心呢。一直游戲人間的紈绔小爺,也有關心人的時候?」
我道:「別的我都不關心,我只關心我和霜霜。」
容潛深深望了我一眼,唇邊浮現了一絲笑意。
「伯望啊,一個少年若是有了喜歡的姑娘,他就該長大了。」
長大,什麼叫長大?我知道容潛是在激我,他總覺得我應當像他一般悲天憫人、心憂天下。
可我偏不。
我懶洋洋道:「誰說我喜歡她?我頂多是覺得她有趣罷了。」
容潛放下手里的香爐,他不再看我,只道:「好,我知道了。等時機合適的時候,你就帶著霜霜離開此地吧,我保證等你們游山玩水回來之后,一切恩怨都已經化為了云煙。」
「到那時,你和她都可以憑心意去留,我絕不再置喙。」
我不由自主地追問了一句:「那時,你還會留在這兒嗎?」
容潛錯愕了一下,仿佛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去留。
他背過身去,很久很久才道:「或許……不會吧。」
我既知道了容潛不需要我參與他的計劃,那我便干脆做個甩手掌柜,每日陪著我的娘子玩耍。
果然不出幾日,容潛設計使霜霜傷心,然后又順勢把她送回了陳家——我則一路陪著她。
看著這傻孩子因為容潛「利用」她而難過,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自己也變傻了。
分明就是長輩之命、媒妁之言的夫妻,她不喜歡我,我也用不著喜歡她。就算我倆吃吃喝喝很愜意,但頂多當個酒肉朋友做個伴就好了……為什麼我看到霜霜不開心,偏偏自己也會不開心呢?
我一路都在想這個問題。
直到我們遇見了趙清染。
這位姑娘也是來頭不小,為了逃婚,放著一國公主的身份不要,寧可去當個山賊。我一邊裝腔作勢地陪她過關,一邊問:「天底下的夫妻,同床異夢的多了去了,趙姑娘為什麼不行?」
趙清染冷冷瞟了我一眼,「人生苦短,為何還要勉強自己,和不喜歡的人朝夕相處?看你也是個心高氣傲的小子,你能勉強自己?」
我不屑一顧地回答她,「我當然可以。」
趙清染嗤的一聲就笑了,「你這樣若是叫勉強,天底下就沒有付出真心的人了。」
我愣在了原地。
困擾我數日的問題突然之間有了答案。我腦子里千回百轉,只有一個念頭——
徐昂啊徐昂,你可真是個傻瓜。
是山水不好看,是美食不好吃,還是牌九不好玩?
你怎麼偏偏就喜歡上了一個姑娘呢。
天底下千千萬萬個好姑娘你不要,你為什麼要喜歡那個喜歡容潛的傻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