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蜀國,樂見睿帝一心針對大梁,不僅允許他在蜀國邊界修建住宅,甚至還對他招兵買馬,多有縱容。
所以,我和徐昂當真是誤打誤撞,闖到了敵人的老巢里邊。
說起來,說話不算話的敵人果真沒能讓我每天見徐昂和小叔叔,總是隔兩三日才準我二選一,見一個人。
我請他們拿些藥去給小叔叔用,他們也都置之不理。
我私底下問徐昂:「我們得想辦法照顧一下小叔叔的傷。」
徐昂卻滿不在乎,「他打小練武,這一點皮外傷想來無妨。」
真狠心,我咬牙反駁,「可是真的很重,而且——他是你親叔叔誒!」
「娘子,你不要管,」徐昂也是遲疑了很久,才拒絕我,「既然睿帝沒殺容潛,而是關起來折磨他,那想必他們之間是有些博弈在其中的。我們貿然行動,反而不妥。」
話雖如此,我想到容潛身上傷痕累累,如何能心安理得?
必須幫容潛,既然徐昂不幫,我就想辦法自己幫。
我也想跟徐昂似的,拿錢讓人辦事,可我和徐昂出門玩的時候,一直都是他管錢,因此我雖然是首富的女兒,但現在真的是身無分文啊……
算了,沒有辦法也要想辦法。
我舉起房間里的瓷壺,啪的一聲往地上摔。然后皺著眉頭捏起一片碎片,輕輕在自己手背上劃了幾下。
好痛……
我愁眉苦臉地舉著傷口,去給門口的侍衛看,「我受傷了,快給我看大夫。」
眼看門口的看守沉著臉想拒絕,我靈光一閃,也學著徐昂的口吻,厚著臉皮說:「幾位大哥,我好歹是老爺子的外甥媳婦啊,而且是明媒正娶的外甥媳婦!再說,他老人家還要用我換贖金呢。
大夫不給請,傷藥總要來幾瓶吧——去跟我相公要錢就行。」
真的,從那些人的臉色來判斷,我覺得自己還挺有演戲天賦的!
不多時,侍衛們真從門縫里塞進來了一小瓶傷藥。
還有……一小盒蜂蜜肉脯。
這種小零食,絕對不可能是睿帝吩咐給我的福利,只可能是……徐昂托他們買給我的。我打開小盒子取了一片,入口鮮香柔韌,比我們往日吃的自然差了許多,可是在這里被困了多日,這已經算是極好的款待了。
「陳姑娘,你今日去見誰?」
我藏起傷藥,本想把那盒子零食也揣上,可手指好像不聽使喚似的,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最后我一跺腳,徑直跑出了房間。
「見,見容潛!」
徐昂這麼厲害,肯定自己就能把自己照顧得妥妥當當的呀。
34
今日容潛的氣色又差了幾分。想也難怪,他整日待在這不見天日的潮濕之地,怎麼能好起來呢?這樣一想,我又后悔克扣下那盒子肉脯了。
我給容潛清洗了傷口,又仔細地上藥。
他半闔著眼,突然問我:「你的手?」
我這才發覺,自己手上裹著的手帕松了,露出一點點紅痕,「沒啥,又不疼。」
容潛安靜地看著我,輕道:「霜霜。」
「啊?」
他漆黑的眼眸在這昏暗陰沉的石室中,仿若熠熠生輝的寶珠,「謝謝。」
我又不是為了你一聲謝謝才幫你的——我想起徐昂念及容潛時的那一縷復雜的擔憂,低聲道:「不要客氣,畢竟你是……你是徐昂的小叔叔呀。」
我又想辦法探了容潛兩三次,他的狀況一天比一天糟糕——傷口好得極慢不說,整個人也發起了高燒,昏昏沉沉的,見了我,已經虛弱得連對我笑一笑也不能夠了。
就在我為容潛的傷勢焦頭爛額的時候,我又聽到了個壞消息。
徐昂,已經動身去大梁京城了。
睿帝已經為他打點好了新的身份和度牒,并派人一路押送,直奔大梁京城。
據說徐昂臨行前,來我的房間想看我,只是我去看了容潛——睿帝催得太急,他沒有等到我,無奈離去。
我整個人焦灼不安,這時才后悔不已,我今天不應該去看容潛,我應當去見徐昂,和他道別啊!
可是再怎麼懊悔也沒用。眼見徐昂走了,阿蘿不知所蹤,容潛又病勢洶洶,我必須堅強起來。
容潛的什麼大計我管不了,我爹的贖金我也管不到,那麼我只能顧好眼前的事情了。
我眼前最要緊的,就是——保住容潛不死。
而他顯然已經病得不輕了。
所以下一回去見容潛的時候,我干脆死死地抱著他不撒手,面對一眾侍衛的勸說,不停地撒潑耍無賴。
「我不管,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你們不把他挪到干凈的房間里,我就跟他一起住山洞!到時候,到時候我也病死了,你們陛下休想拿贖金!」
幾個侍衛輪流來勸我,甚至還想動手拉走我,可是我死死拽著容潛身上的鐵鏈不松手。
僵持了不知多久,容潛始終沉沉地睡著,仿佛無知無覺。
到了晚間,連我都有些疲累,正在想要不要躲在容潛旁邊小睡片刻,石室外突然火光大盛,一陣濃郁的熏香味傳來,我頓時精神一振。
有人來了。
35
睿帝一身玄色衣袍,負著手,冷冷地看著石室里的容潛與我。
他身后,站著個桃紅色衣衫的美貌女郎——阿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