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驟然一僵,眼神落在我身上,眼睛像是生銹了鎖芯,再也不動了。
我順著他的眼神看向自己,三魂七魄去了大半。
只見我僅著中衣坐在床上,領口開了大半。
謝綏的靴子東倒西歪倒在我的繡花鞋上,滿屋子都是曖昧痕跡。
腦中轟鳴一線炸開。
「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的。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真的不知道。」我搖著頭拼命解釋,手忙腳亂去整理儀容。
「曦兒,你醒了?」謝綏也只穿著中衣,慢慢悠悠從褚九安身后出現。
他也只穿了中衣。
我的額頭突突地跳,各種情緒壓得我喘不過來氣。
謝綏繞開褚九安走過來,宣示主權似的攬過我的肩,眼神卻是挑釁般地看向褚九安:「著急什麼,讓他慢慢等著不就好了。」
「你下流,你無恥。」我拼盡全身力氣打在謝綏臉上,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謝綏怎麼能,他至少不該,讓我這麼難堪。
別人誰都可以,至少謝綏,他不能這麼對我。
「曦兒不是那種人,你也不是。縱然做出這種假象,你也騙不了我,太子殿下,你很不成熟。」
褚九安大步跨過來,拉過我的手腕:「不怕,我們回家。」
不料謝綏扣住了我的另一只手:「你以為你又是誰?別人都說你是君子,我看,你不過是偽君子,真小人。」
褚九安混不在意笑了笑:「你的戲演完了,我也看完了,你還留著曦兒做什麼?我相信她的為人,你騙不了我。」
「你如今再怎麼坦坦蕩蕩也遮掩不了你的齷齪心思,你表面再怎麼云淡風輕也改變不了你費盡心思,圖謀我妻的事實。
」
謝綏眉頭緊蹙,毫不留情發難:「當年我母后有意將曦兒許給我,京城世家誰人不知?她長那麼大,從未有人敢去長寧侯府提親,其中緣由,你不知,難道你雙親不知?」
「后來你趁我出征在外,你趁她被鬼附身之際,你費盡心機讓她愛上你,難道你圖謀的不是待曦兒回來后,你能光明正大的占有她?」
謝綏的質問一句接著一句:「你若真的那麼了解她,朝夕相處,你怎麼看不出你面前之人并非心中之人?你若真那麼了解她,你怎會看不出她心中沒有你。你不是君子,你不過是一個心思齷齪,乘人之危的小人。」
褚九安眼神閃了閃,沉默了。
「夠了,請你們放開我吧。」
我像個物件一件被他兩人拽來拽去,我覺得很丟人,我覺得很不體面。
「若我說的不是真的,他又何必露出這幅做賊心虛之態。」謝綏不動聲色將我往他身邊拉了拉。
褚九安反唇相譏:「那殿下呢?若你的愛那麼炙熱,柳家人怎麼肯將曦兒嫁給我?至少我以前從未聽人說起過,殿下愛慕長寧侯府的柳宴曦。只是依稀聽得,殿下似乎和長寧侯府嫡女有青梅之誼,卻無愛慕之意。」
兩人之間的字句來往,傷的不是對方,卻好像是我。
我喜歡的人為了置氣將我這般折辱,說著喜歡我的夫君原來也不夠真誠。
我算什麼呢?
「放開我吧。」
沒有人松手。
「我說放開我。」我發了狠一般將他二人的手甩開:「你們到底夠了沒有?你們總要告訴我你們有多難過。可是,被偷走兩年人生的人難道不是我嗎?最大的受害者不是我嗎?該害怕該難過的人是我吧?」
我像瘋了一般,歇斯底里朝著謝綏叫:「你說你愛我,你從未在外人面前承認過我,你甚至認不出我不見了。若是我死了呢?若是我回不來呢?你的愛真的那麼真誠嗎?你今日這般羞辱我,你開心了嗎?」
「還有你。」兩行淚淌下,我憤憤向褚九安道:「你說你喜歡我,你還不是跟那個女鬼朝夕相處了兩年。你同她卿卿我我兩年,若我回不來,你不是一樣會同她生兒育女嗎?你對我的喜歡真就那麼純粹嗎?」
「沒有人問問我這兩年是怎麼樣的?我只是你們美滿人生中錦上添花的點綴,聊勝于無,不是嗎?全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們,你們都是大情種,是我三心二意,是我水性楊花,這樣行了嗎?」
「曦兒——」
「曦兒——」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來。
我撿拾著地上的衣物,當著他們的面一件件穿好。
我覺得再也沒有一個場合比今天更加讓我難堪。
可我還是挺直了脊梁,高高揚著脖子。
我忽然很想回家,去找我二哥哥。
17
我回家時,二哥正坐在亭下撫琴,一頭白發梳得齊整。
余光瞄見我,他即刻收了指起身凈手。
二哥生得很高,端著水的小丫鬟又矮。他沒有躬身,而是板板正正站在那,撩水來凈手,聲音清凌凌的。
二哥總對一些細枝末節很是講究,特別是禮儀。
我想起他剛回京去見我時,整個人胡子拉碴,還穿著一身破斗篷。再看看現在,衣冠楚楚,如庭階玉樹,一舉一動透著世家氣度。
「二哥,你這般講究,當初是怎麼闖蕩江湖的啊?風餐露宿你能忍得了嗎?」
面前人默了默,擦干手轉過來:「你不是說軍中功夫強勁剛健,不如江湖功功夫行云流水、飄逸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