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完喜服,我開始緊張了。
是那種,考前沒復習,臨考三十分鐘一片空白的緊張。
可恨這婚事沒有復習大綱,我暗自心焦惴惴度日。
煩死了煩死了,為什麼談戀愛還要結婚呢?
我果然還算不得有什麼成長,有些穿越小說女主是怎麼做到一落地就接受自己婦女已婚二孩媽的。
為什麼我不行嗚嗚嗚。
許是心里想得多了,言語中也有幾分不虞,透到信紙上去了,許小虎看了緊張兮兮的,一天給我回了三封信講述他爹娘夫唱婦隨的美好愛情故事。
高考前看狀元事跡對于克服考試緊張有什麼幫助嗎?
完全沒有好不好,反而更緊張了。
而且一想到我還沒和許若閔談上多久的戀愛,也沒像現代那樣同居了解生活習慣。
萬一他打呼怎麼辦?!萬一他還有個綠茶味的遠房表妹怎麼辦?!萬一他們家非要我生男孩怎麼辦?!
啊啊啊啊啊啊啊。
許若閔認認真真地給我回了。
他找了個家丁觀察他睡覺,得出結論,不打呼,手腳也不亂放。
他的遠房表妹以及父親朋友的女兒大都十七八歲,早就成了婚,也沒有聽說特愛喝綠茶的,如果我不喜歡綠茶的味道,家里以后可以不供綠茶。
他們家陽盛陰衰,生姑娘是大喜事,母親最難過的就是身體不佳,沒有湊齊兒女雙全。
我看完了長舒一口氣,然后更加猛烈的羞恥涌上頭腦。
他看了這堆莫名其妙無理取鬧的問題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
總之就是恐婚,非常恐婚。
恐婚也沒用,婚事的進程還是一步步推進,我每天還被迫早睡早起避免臉上長痘之類的,結果就是我每天早起開始焦慮,散步時暗暗焦慮,邊讀書邊焦慮,還帶著琿春跟我一起焦慮,一直焦慮到晚上睡覺。
夢里都是大宅門劇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誰能想到一轉眼就初秋了呢。
我們家訂的那頂鳳冠都到了,戴在頭上能把我壓低兩厘米那種,第一次打開來看整個房間都為之一亮。
小皇帝也賜了好些東西,我倒沒怎麼看,焦慮它仍然圍繞著我。
沒有用,事實證明,解決焦慮的辦法只有迎面干碎它。
也就是說,我真的要結婚了。
怎麼會,為什麼,從什麼時候開始?
我才不到二十歲啊。
我娘和她的幾個老姐妹前一天晚上來給我弄那些吉祥如意的各種花樣習俗的時候,我如是想道。
換了現代,我和許若閔就是在對彼此犯罪罷了,手動微笑。
待到房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我沒有課業可做,沒人跟我說話的時候,我想了一想,覺得自己太不理智了。
我和他才認識多久呢,就像我爹說的,十幾歲遇見的人怎麼輕易許了一生。
結婚前一天晚上后悔實在太晚,所以我越想越后悔,知人知面不知心,萬一他的好,他的可愛都是裝的怎麼辦。
萬一婚后他就暴露本性了怎麼辦,越想越氣,越想越后悔,恨不得馬上把他抓過來打一頓。
然后窗欞傳來一聲響。
我們家鄰居是個祖上積財頗豐的清閑官員,平日里就愛養鳥斗雞,他倒不是拎著個鳥籠閑晃那一類,這人飼養了一個小型鳥群,有時候他們家的小鳥還會在我們院子里歇歇腳唱唱歌。
大半夜的,估計又是他家鳥兒撲錯了院子。
每只鳥兒都是那鄰居的心頭肉,我準備去捧它進來,喚下仆送得去,以免他過會兒登門擾爹娘清夢。
我撐著燭燈打開窗戶漫不經心往下一看,一個什麼東西落在我頭發上。
下邊也沒個什麼鳥影子,我伸手摸了把頭發。
一截棍兒?
小心摘下來看,是一小片畫,粘在小棍上。
喔,皮影嘛。
我仔細分辨了下,長翅膀,羽毛很長,尾羽上還帶著云紋。
山雞?
還是...
鸞鳥。
我一下樂了。
想那麼多做什麼。
就是他了,不再變了。
45.
話是這樣說,第二天我還是差點被這場婚事帶走。
怎麼做到的,我爹和徐敏儀怎麼做到把催妝詩這個環節無限延長的,我天還沒亮就起來,在房間里絞了臉一番繁復的盛裝打扮,和一群笑吟吟的甜嘴夫人呆了半天,房間里悶得要死,我腦袋快被鳳冠壓碎了,人已經要被夫人們的顏色揶揄消滅了,心里怨了許小虎這個慢性子無數遍,直到琿春進來替姑爺討饒。
我氣得頭昏腦漲,二話不說讓琿春替我帶話讓徐敏儀見好就收,不然沒有他好果汁吃。
之后那些亂七八糟的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大家都手忙腳亂的,周遭是依據什麼習俗叫來的婚姻幸福的中年女人七嘴八舌的祝福和歡笑,直到我趴上徐敏儀的背。
想想還挺感動的,進了京之后我就沒享受過這個專屬座駕了。
即便是我哥哥,也得時刻注意著男女大防呀。
再加上他方才無限為難許小虎,現在又走得極慢。
我忍不住收緊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