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手中箭矢盡數投完,眾人為他歡呼起來,他方才松開緊抿的唇線,露出不明顯的笑意,展露出一絲少年氣來。
被簇擁著拍了拍肩膀,他便稍稍后退。同兄長站在一起,觀賞他人投壺片刻,才略略將臉往這邊偏了一偏,然后不經意狀向這邊看了一眼。
身邊小姐妹霎時吸一口涼氣:“好俊……”
我自戀且不害臊,沒由來覺得他在看我,嘴里還在附和小姐妹的確實確實,卻沖他眨眼睛。
這面幔帳為了通風或是其他緣由設得相當輕薄透光,但有些心急的小姑娘還是撩起紗帳,只露出雙眼睛來看。
他頓住,隨即飛速盯上自己鞋尖。
只聽撩開紗帳的小姑娘嘀咕:
“今日看著倒比前些日子曬些,小許公子的臉頰耳朵都曬紅了…”
37.
我搭上玉兒肩膀,低聲調侃她看上哪個小公子。
冷不丁聽旁邊姑娘哼了一聲,刻薄道。
“目不見睫。”
玉兒翻了個白眼,我嘆口氣看過去,果然是蓉露姑娘。
視線交纏,她頓時不自在地把臉撇開。
“沒在說你,看什麼看!”
說我我倒沒什麼感覺,但欺負玉兒可不行,約莫是方才沒出著風頭,此刻便來發作。
“蓉露姑娘喝口茶靜靜心罷,火氣太大燒著心可不好。”
原本預料著還要唇槍舌戰幾句,誰成想她仿佛受了什麼大委屈似的,恨恨往投壺場地看了一眼,又紅著眼睛瞪了我一眼,一咬下唇,斥了一聲想隨行的侍女,站起來跑開了。
那侍女也才是個小姑娘,被喝斥得站在原地,無助地朝我望來。
這又叫個什麼事兒啊?
還有那些一向簇擁著她的小姐妹,怎麼都跟眼珠子被黏在外邊了似的,理都不理的。
我只得叫上琿春,一同往她離開的方向找。
大約是走了幾十步自己也覺得后悔,在不遠的湖心亭子里便找到了趴在欄桿上看魚的孫蓉露。
見了我來,她遠遠地叫了一聲:“別讓你那個婢子過來!就你自己!”
怎麼?我非帶琿春過來你還能投湖不成?
但我還是把琿春留下了,無他,我對美女的包容度就是那樣高。
琿春抓了下我的手臂,有些憂慮的道:“小姐。”
“問題不大,她力氣跟個小雞崽似的,打不過我。”
“不是這個......”
我知道她憂心什麼,不過以我對孫蓉露的了解,她倒也沒有那麼下作。
我自然地走過去坐在蓉露姑娘身邊,把手往欄桿上一搭,用我嘮家常的一貫口氣道:“又怎麼啦?生那麼大氣。”
她下巴枕著手臂,看魚看天就是不看我,嘴上倒是不饒人:“你還好意思問?”
“我怎麼不好意思問,張小姐羅女郎都不問,可不就得我來問嘛。”
她沉默一會,隨即長出一口氣,悶悶道:“就是你,老是欺負我,滿肚子壞水。”
我冤枉極了:“小姑娘不要亂講話,我哪里欺負你,分明是你一直針對我欸。”
她轉過臉來,眼圈又紅了,小嘴叭叭一頓輸出:“就是你,我遞的帖子你不接,天天跟我作對,還寫詩罵我,我剛剛說錯了嗎?那個姓許的他就是目不見睫癡心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爹粗鄙他自己更是輕浮放蕩,你還護著他,好心當作驢肝肺狗咬呂洞賓,被人發現你們兩個都要被戳爛脊梁骨!”
迎面而來的信息量直接把我打了個懵,只得雙手舉起做投降狀先服軟:“我的我的,等等等等,姑奶奶你說慢點,捋一捋捋一捋。”
“首先,什麼帖子啊?”
她揪著袖子垂著腦袋,聽了這話霎時抬頭瞪起眼睛:”你們家剛剛進京我就遞了,你不接我的帖子,卻跟那些武官的女兒去踏青,把我的面子往地上踩!“
“冤枉啊露露,剛進京那會我誰的帖子也沒應啊。后邊我爹同意了,我才跟玉兒她們出去踏青的。”
她懊惱一瞬,很快又叭叭起來:“徐敏卿你好大的威風,還要我三催四請不成?”
“再說,誰允許你叫我露露,你是誰啊你!”
“好了好了,說開就好了嘛,寫詩那個事兒,還不是你身邊那幾個先笑話玉兒她們的,我哪里處處針對你,我還請你到我家去貼花鈿呢,你不是也沒來。“
她一咬下唇,委委屈屈,關注點頓時飄到天邊去:"羅...說你沒安好心,讓我不要去,我后悔嘛,后來也不跟她們玩了,她們背地里說我壞話,當我不知道呢。“
我不知道如何評價,二人沉默片刻,我又想起她說的話,便問道:“你說的目不見睫癡心妄想,是指?”
不說還好,一說蓉露姑娘便來氣了,也不顧自己的什麼形象,一臉恨鐵不成鋼地叭叭起來:“你到底瞧上那個許二什麼,先不說賽馬那回他的舉止失禮,他竟敢單獨與你見面還敢拉你袖子,如此孟浪好色之輩,你也是,怎麼敢這樣縱容他,但凡今日看見的人不是我,你的名聲就毀完了!”
說完還忍不住翹翹尾巴,揚起下巴一臉高傲:“還不好好感謝本小姐。
”
啊,話本里私會的男女光話就說了兩頁紙,所以他們到底是為什麼沒被發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