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之前,我風輕云淡地丟了這一句,然后如愿地看到了顧閱川有些崩盤的表情,他似乎有什麼話要說,但我沒給他機會,大步流星就出了顧家的門,差點撞見要債回來的顧山。
不過,雖然我放話放得比誰都狠。
真到了天大地大任我行的時候,又實在摸不著頭腦。
正好走到街上看見了一個舞雜耍的戲班子,那頭兒說正缺人,要是我能學幾招明天就上臺,他就讓我進班。
我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因為這里離顧家不遠,我還想賭一賭顧閱川到底有多心軟。
這戲班子的頭兒,人挺好。
他教我簡單地唱了兩句戲腔,然后讓我自己去練,說練好了明天就可以上臺先走一圈。
“這是剛開始,日后的難度還要加大,好好干,日后有你的好日子。”
我連連點頭,認認真真地把那兩句戲腔翻來覆去地唱,直到頭兒都被我煩得端著飯碗叫我別唱了。
次日登臺,我絲毫不拘謹。
盡管街上人來人往,盡管剛上臺便看見了正帶著書童擠在人縫里的顧山,而他旁邊的書童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我按照既定的步調跟在其他人身后繞臺,然后在應該我開口的地方明媚地亮了嗓子,臺下瞬間嘩然,一片驚艷叫好的聲音,就連顧山也樂得拍巴掌,一副傻樣。
我下臺后,特地找個不顯眼的角落盯著顧山看,果然見他沒樂多久就被顧閱川手下的人拉走,然后朝著學堂的方向去了。
但我踮腳看了許久,沒看到顧閱川的身影。
也是,這麼吵鬧的場面,怎麼符合他光風霽月的氣度。
我癟了癟嘴,有些可惜地轉身,卻突然撞進了一雙諱莫如深的眸子里,里面不出意外地映著一個抹著大花臉的我。
6
我頓時睜大眼睛,還不知道該作出什麼反應時率先尷尬地笑了下。
“好巧啊顧閱川。”
他不說話地盯著我看,眉心又緊緊地擰著。
我繼續傻笑:“你怎麼會在這里啊?你剛剛看了那出戲嗎?我才學了一晚上就表演得這麼好,是不是值得夸贊?頭兒說我再過段日子沒準能一個人撐起來一臺戲,到時候你要不要來看?”
顧閱川倏爾開口,語氣里滿是不贊成:“這就是你要的自由?”
“……是,是吧。”
我突然沒了底氣,也不敢再直視他的眼睛。
顧閱川沉默地看了我好一會,然后才說:“辛葚,如果這是你想要過的生活,我沒有意見,但如果你只是很混沌糊涂地在這里消磨日子,那跟我回府。”
我愕然抬頭:“回府?”
顧閱川嘆了口氣,然后難得露出了有些苦惱的表情:“你那天何苦要和我說什麼懷胎十月的話,你就是拿準了我不忍心看到那種事情發生,不忍心讓你一個人流落在外……”
顧閱川頓了下:“辛葚,你倒是很會把握我的心思。”
我張了張嘴,一時間也不知道說點什麼。
雖說我本來留在這戲班也只是權宜之計,想賭一賭顧閱川會不會對我心軟,卻沒想到這個時刻來得這麼快這麼洶涌。
我心里陡然一酸。
“哦,可你好像很不情愿。”
我扭頭,還是有點悶悶不樂:“回去了之后,左不過又是被顧山欺辱,與其那樣,我還不如在這戲班里開開心心地唱戲養活自己。
”
顧閱川意味不明地看著我,良久才似乎經過天人大戰一般地妥協了。
“我會護著你,辛葚,這一次,是我顧閱川帶你回去的,顧山不會碰你。”
“真的?”
我仰頭露出了燦爛的笑,仿佛剛剛的郁悶全都是幻覺。
顧閱川無奈地搖頭笑了。
“你怎麼跟個小狐貍似的,一會笑一會兒哭,就看準了我拿你沒辦法是吧?”
我肆無忌憚地主動牽了他的手。
“是啊,我就知道你肯定心軟……”
其實,我還有一句不敢說的,我也想賭一賭,顧閱川有沒有對我動那麼一點點心思。
不過,來日方長,不急于一時。
當然,這樣的想法僅僅維持到我回到顧府之前。
大街上人來人往,顧閱川不讓我拉著他的手搖來搖去,只讓我跟在他后面慢慢地走,就算是這樣我也挺滿足的,畢竟這回是他領我進門,這還是有實質性的區別的。
直到……
“閱川!”
顧府門口站了一個穿著綺麗的姑娘,眉眼帶笑,遙遙地向顧閱川招手,然后作勢就要跑過來。
顧閱川一見,立刻說:“不許跑!”
我心頭一震,手指也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下一秒,顧閱川的步子明顯加快了,甚至都忘了回頭叫我跟上。
我的心情瞬間低落起來,愣愣地站在原地。
而那個姑娘臉上一直都掛著極奪目的笑,眼里也完完全全只有顧閱川一個人。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窘迫可笑。
我一直都在要求顧閱川接納我,卻忘了問問他心里還有沒有裝著其他人,甚至一廂情愿地試探他的心意……
終于……顧閱川走到了顧府門口,那姑娘果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然后一連串兒說了好多的話,顧閱川同樣眉眼染笑地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