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閱川的視線掃過我腳上的鏈子:“這樣于理不合。”
顧山似乎極為不屑。
“干爹,平時沒見你管這麼多啊,你不會看中了這個丫頭了吧?”
我不自覺地看向顧閱川,正好他也眸光沉沉地看向我,我心跳如擂鼓。
然而顧閱川下一秒便移開視線,轉過身去看那一池清荷。
“顧山,你有些逾越了,從今天開始便不要再動府上的賬了,賭場也不要再去,我會找人看著你的,直到學堂先生說你有資格考試。”
“干爹!”
顧山頓時跳腳,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花公雞,急得臉紅脖子粗:“你不讓我動賬可以,但是賭場還有好幾個人欠我錢呢,而且學堂那個老頭天天就知道叫我寫文章,煩死了!”
顧閱川八風不動,負手站在前方。
“顧山,我平素對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今日之事你實在有些逾矩,還是靜靜心吧。”
“干爹!”
“好了,別再說了。”
顧閱川不欲再言,轉身便往書房的方向走。
顧山如同戰敗的公雞,氣急敗壞,把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對身邊的下人發:“看什麼看!還不趕緊去賭場把爺的賭債要回來!”
說著他便急匆匆地帶人往門外走,完全把我忘在原地。
不過這樣正合我意。
我循著顧閱川消失的方向一路追過去,鐵鏈在地上碰撞出難聽的噪音。
但我此時顧不上許多,生怕晚一步,就又被顧山揪著頭發拽走。
好在,顧閱川沒有走遠。
他聽見我的動靜,徐徐地轉身。
微風恰好掀起他的衣擺,發絲也繾綣地揚在空中。
一時間,我竟看得移不開眼。
直到他淡淡地皺眉,我才趕緊拖著鎖鏈小步地跑向他。
“慢慢走。”
顧閱川突然開口,毫無起伏的音調卻讓我不自覺地就選擇了聽從。
我終于走到他面前,仰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顧閱川,我不想跟著顧山。”
顧閱川眸光閃了一下。
“我做不到顧山的主。”
“可他叫你干爹,而且你還能收了他的錢!”我不死心地說。
顧閱川沉吟。
“那只是名義上的。”
我索性拽上他的袖子,直接挑明:“你睡了我,應該對我負責!”
顧閱川倏爾臉紅,似乎沒想到我會把這種事拿出來直接說。
我見他臉紅,沒想到人前清冷無欲的顧閱川,竟然也會有這樣的一面,不過也是……他昨夜可比現在要生動百倍。
我見他怔神,就知道說動他了。
于是趁機踮腳在他嘴角迅速地啄了一下,顧閱川震驚地看著我:“辛葚!”
我頓時雀躍不已:“你記得我的名字!”
顧閱川一愣,然后不自在地轉身要走。
我死死地拽著他的袖子,可憐兮兮地說:“你真的不管我了嗎?顧山真的很變態,我身上到現在都很疼。”
顧閱川聞言果然站住不動了。
他嘆了口氣,然后依然抬腳往前走,只是留下一句:“跟過來吧。”
我心頭一喜,忙不迭地跟上去。
5
顧閱川帶我進了書房,然后找人拿了一瓶藥膏。
走到我面前時,眉心還擰著:“都傷到哪里了?”
我垂眸,把袖子輕輕地擼上去,然后舉給他看,上面一條條粗重的紅色痕跡,全都是昨天被強制搓澡搓出來的,甚至有些地方還結著小小的痂。
顧閱川良久未動,視線在我的胳膊上停留了許久,聲音低沉不悅:“怎麼弄成這樣?”
他抬手把冰涼的藥膏抹上來時,我微不可察地有些委屈。
“顧閱川,我真的不想跟著顧山,你不能護著我嗎?”
顧閱川頭也不抬:“想我怎麼護?那一夜本就是我理虧在先,更何況他又叫我一聲干爹。”
我興致怏怏:“所以你可以和通房丫頭過夜,卻不能和我,是嗎?”
顧閱川撩起眼皮,黑沉的眸子有些嚴肅。
“辛葚,你知道,這并不能混為一談。”
“為什麼不能?”我揪住這一點不放:“你也覺得我是被我爹輸掉的,所以可以隨便輕賤我的清白是嗎?”
顧閱川把藥膏塞進我的手里,然后站起身,周身的氣場都冷了下來。
“你說出這樣的話,本身就是在輕賤你自己!”
我沮喪地低下頭,勉強地勾著嘴角笑了下:“說不說都已經是事實了,我現在無家可歸,也沒了清白,顧山對我打罵有加,你也……沒打算留我……”
顧閱川聲線不禁軟下來:“我……”
還沒等他說出話,我便開口截住:“既然如此,顧閱川,我也沒有別的要求了,你把這破鏈子解開,還我自由,從此以后我去哪里做什麼都與你們顧家沒有任何關系。”
顧閱川皺眉盯著我看,“你想去哪?”
“不用你管。”我倔強地梗著脖子,“反正天大地大,自有我的容身之處。”
其實顧閱川心挺軟的,根本不像外表那麼不近人情。
我在他的面前低頭假模假樣地哭了兩下,他就立刻找人把我腳上的鐵鏈子下了。
沒了那礙事的東西,我終于得以輕松地站在顧閱川面前,就好像我和他之間從來就沒有出現過顧山這個棘手的難題一樣。
“顧閱川,不管怎麼說,我們也坦誠相見過,以后就算你見不到我了,也要偶爾惦記一下我,萬一我在什麼地方懷胎十月生下了你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