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大怒。
張釋懷卻跪地磕頭道:「臣不敢辜負圣恩,陸旭死不足惜,可臣不愿陛下背上殺功臣的罵名,更不愿陛下將來有一日后悔。臣深受皇恩,得陛下和公主庇佑才能存活,怎敢為了保命,置陛下于此險境?」
父皇無語了。
他幾個月前說的話,如今被張釋懷復述了出來,重重地扎在了他的心上。
我「咯咯咯」地笑出了聲。
張釋懷頭真鐵,我很佩服他。
父皇氣得把桌子拍了好多下。
最后說:「張釋懷,你很好,沒有你,朕差點兒又犯了錯。」
于是,陸旭沒死,但被關進了大牢。
沒多久,又被放出來了,不過被貶了官。
還是在綿州,可已經不是刺史,而是一個小小的司馬。
從一方軍事行政一把手貶成了一個干雜事的小秘書。
父皇特下旨意,說:「陸旭既然不愿意動彈,那他就如他所愿,這輩子都在綿州待著,不必回京了。」
聽聞,陸旭在獄中就哭了。
他這輩子的官當到頭了,還壞了名聲,恐怕以后在司馬這個位子上都不好干。
父皇因此得意得很。
少不了在母后面前叨叨,說自己這事兒辦得漂亮。
「哼!誰也別想讓朕在史書上留下污點。」
我:【?】
這個父皇很不對勁!
他好像知道自己以后會在史書上留下污點。
莫非,他是個重生的?
8
我仔細觀察著父皇。
但說實在的,我跟他只接觸了快一年,我不清楚他以前的為人怎麼樣。
這樣很難對比。
但沒關系,我在腦子里又使勁搜刮了幾個與他相關的大事,只要他做出了不一樣的決定,我就可以判斷他真是重生的。
很快,事情來了——父皇又要冤殺大臣啦!
我滿周歲沒多久,父皇病了。
這一次,病得有點重。
母后在寢宮里哭得很傷心,但面對父皇的時候,她總是笑意盈盈,仿佛父皇得的根本不是大病。
其實,我一點兒也不擔心。
【放心,放心,你老公一點兒也沒事。】
【不僅沒事兒,他比你都長壽,你才活了四十九,他活到了七十九啊!我的乖乖!】
【他送走了自己老婆、老爹、岳丈,還送走了自己幾個孩子……】
【不太對頭,他也有可能送走我……】
想到這里,我悲傷極了。
【母后,抱抱……】
咱娘兒倆還是抱頭痛哭吧。
活不過,真的活不過人家。
父皇瞪著我,氣得眼珠子亂轉。
我把頭靠在母后的脖子處,還親了一下,沖著他露出得意的笑容。
【就搶你老婆,嘻嘻!】
就在這時,大太監趙喜來報,說幾位大臣來了。
我便看到了號稱史上最冤的冤案之一的男主劉越。
劉越是父皇倚重的心腹大臣,所以在父皇生病的時候,能前來探視。
但父皇此時的臉色實在說不上好。
他身上長了幾個大包,估計疼得厲害,看起來人蔫蔫的。
劉越對父皇是真忠心啊,噓寒問暖,恨不能以身相替的樣子。
我撇撇小嘴,滿心感嘆。
【老劉啊老劉,你這麼忠心做什麼?知不知道你死期快到了。】
【你今天來探視我父皇,你知不知道自己探視的是閻王。】
【我父皇很快就要逼你自殺啦。可憐你還在這里關心他。】
父皇咳嗽了一下,說:「青雉,過來,來父皇身邊。」
我:【……】
母后笑著將我抱起來。
「快去吧,父皇最疼我們小青雉,真是一天都離不了。
」
她把我放在父皇身邊。
父皇忍著痛抱起我,然后將自己胡子拉碴的臉湊近了我軟嫩的小臉。
我天!
我感覺自己被容嬤嬤拿無數根針扎了。
「母后……救命……」
我哇一聲哭出聲,伸手去揪父皇的頭發死死不松手。
你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你不讓我好過,你今天也別想好過。
父皇「嘶」地一聲:「松手,松手,父皇再也不扎你了。」
母后又氣又笑地撓我咯吱窩,我沒忍住,松了手。
他們兩個笑成一團。
我張牙舞爪地瞪著父皇。
劉越也笑了。
「看陛下無恙,臣就放心了。」
他躬身告退,腳步都輕靈了許多。
沒多久,舅父從外面請了一位專治癰疽的名醫為父皇診治,他的病終于好了。
他病愈第一件事,便是詢問大臣這段時日發生了什麼大事。
而御史孫震為難得很。
但最終他說道:「有一件事,還請陛下決斷。陛下生病之時,臣問尚書劉越陛下病情如何,劉越口出狂言,說陛下雖有性命之危,但朝廷大事卻不足為慮,只要依循霍光之事便可。言辭如此悖妄,臣不敢不報,還請陛下決斷。」
9
我心一緊。
【來了來了,父皇逼死劉越的名場面來了。】
霍光是誰啊?
那可是將小皇帝捏在手中揉圓搓扁的狠人。
劉越效仿霍光,那不就是想等父皇死了,他自己將小皇帝捏在手中,名義上輔佐小皇帝,實際上排除異己,誅殺大臣嗎?
我父皇絕對忍不了這種人。
他可是獨斷專行,霸道無比的千古一帝啊!
冤案他避無可避,他又要造孽了。
然而,父皇目光輕蔑地瞥我一眼,輕笑一聲。
「你是在何處何時與劉越說過此話?」
孫震道:「十月十日,劉越探望陛下之后,臣與他在宮門處相遇,說了一會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