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姐姐何必自謙呢?依我看,寒山哥 哥能娶到姐姐是哥哥的福氣。」橫陽公主捂了嘴,淺笑道。
我側了頭看她,她朝著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這些年里,深夜我也曾想過無數次,如果當初她沒有落水,又或是救她的人不是我,我會不會與聶寒山用另外一種關系相遇?
然而理智卻告訴我,即便沒有橫陽公主,我終究也會嫁給他。
只是換了個理由罷了。
至于為什麼是我?或許也并不是因為我有多好,而是因為我有一個正在做太子太傅的父親,我是最好的人選。
每每這麼一想,到底覺得無趣,不過此刻卻不能在旁人面前露了意頭來。
我只得低頭裝羞。
太后娘娘見狀便是一笑,輕輕一拉便將我拉坐在了軟榻上,有宮婢捧著我平日里最喜的山藥棗泥糕,哄著我吃。
幾番家常下來,加之橫陽公主在旁插科打諢,太子穩重和煦,氣氛看上去倒也有幾分和諧。
眼見著兩個多時辰過去了,我已經疲了,然而太后娘娘還沒有任何想要停歇的念頭。
正當我喝了口茶,準備繼續打起精神時,門外的素瑾小跑著進來了。
「太后娘娘,鎮北王在殿外求見,說是娘娘拉著王妃聊了這麼久的話,趕緊把他的媳婦還給他。」
說這話的時候,素瑾的眼里都帶著笑。
我耳根子一紅。
太后娘娘戲謔地瞥了我一眼:「行了,讓人先進來吧,這話說得,就好像是我這個老婆子不懂事一樣。」
素瑾出門,沒一會,穿著一身玉白色錦衣長袍,頭戴著玉冠的聶寒山走了進來。
一番拜見過后,又是一陣寒暄。
我就像是個出門后貪玩的孩子被聶寒山給領了出去。
他牽著我的手,并肩慢悠悠地走著。
太子相伴在一旁,兩個人隨意閑談著,看上去并沒有聊些什麼,但處處都打著機鋒。Ⴘž
我對太子也并不陌生,當初那個年幼稚嫩的孩子如今學起了大人的模樣。
皇家里最少便是天真。
穿堂風起,深宮里凍得人骨縫里都透著一股寒。
行進的宮婢悄悄投來探究的目光,也不知其中到底有多少人的探子在注視著這一幕。
陛下病了,又有意另立儲君。
誰能坐上那把椅子,手握兵權的聶寒山的意見顯得格外重要。
與太子道別后,我與聶寒山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見我臉色不佳,他抬手倒了杯水遞了過來:「怎麼?可是姑母難為你了?」
我接了過來,捧在手心里暖手,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這倒是沒有,只是我沒想到太子會在。」
「你怎麼來了?」
「辦完事情,回家沒見到你,一問才知道你被姑母帶進宮去了,就跟著去了。」聶寒山將厚實的毛毯遞到了我的腿上。
「太子想見你。」我接著說道。
「我知道。」
「你不該來的,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至少不能像今天這般放在私下里。」我搖頭。
「可我不來,你能走得掉?」聶寒山抬眉看我,似笑 非笑。
我聳了聳肩:「左不過就是多喝幾杯茶,多吃一點點心,太后娘娘總不會將我一直錮在慈寧宮里。」
「可是待在那里很難受吧。」他的眼神很溫暖,像是一下子刺破了我心底的委屈,這一刻我也不想再繼續口是心非,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是啊,不舒服,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太后娘娘是個很厲害的女人啊。」
「既然覺得不舒服,以后若非必要,那便不去了。」
「嗯?」我詫異看他。
「鎮北王王妃于渾陽城內連日勞累,身體欠佳,太醫說需在家好好靜養,你看可好?」
我瞇起了眼睛:「這算是欺君罔上?」
聶寒山笑了:「微微你不用擔心,一切皆有本王擔著。」
「王爺不怕太后娘娘生氣?」
「生氣的時候多了,她本就不應當將你牽扯進來,我提醒過她。」聶寒山搖頭,他的眼底深處隱約含著薄怒,像是一團深邃的旋渦。
我聽明白了他的關心,安靜片刻后,開了柜子,取出了一個木制雕花的漆盒,旋轉打開,盒子共分了八個小格子,格子里裝著各色的果脯和小點心。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用果子聊表謝意。
長久的夫妻關系,我又如何不清楚他的習慣,他的確不挑食,但口味偏甜。
「王爺,嘗嘗果子。」
「你做的?」
「不是,這是琥珀遣人在京城八大店內買的。此次回來得急,沒來得及做,晚些時候給王爺備一些。」
我捧著盒子遞了上去,笑意盈盈說道:「這是賀記的梅干,他用了蜂蜜和冰糖腌制過,不帶一點酸味。」
「這是楊記的冰片糕,吃起來軟綿可口。」
……
看得出來,他對所謂的八大店都很陌生,但都很給面子地嘗了嘗。
我跟著也吃了點,漆盒本就不大,此刻更是幾乎沒剩多少。
「要是喜歡,等會我們回去,再去買點。」
他如此說道。
「等會回去?」我一時間沒明白他的意思。
就在此刻,馬車停了。
車外傳來了琥珀雀躍的聲音:「王爺,王妃,緒府到了。
」
聞聲,我抬手掀開了車簾。
大大的「緒府」兩字映入眼簾,我驚訝地側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