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天的疲憊,不是簡單幾天可以恢復過來,聶寒山一路上大多時候都在休息,偶爾會看一些從渾陽城和京城傳過來的消息。
半個月后,車隊到達京城。
圍觀的百姓從城門口便開始聚集。
聶寒山換上了他標志性的銀白鎧甲,接受著滿城人的祝賀。
雖然全城人都已知他成親,但仍舊有熱辣辣的小娘子對著他投去暖棚里的鮮花和瓜果。
我坐在馬車上,掀開簾子看了一眼,正撞上有個小姑娘沒投準,將花扔了過來,掉進了車廂里。
她小臉緋紅,看向聶寒山的眼睛里寫滿了炙熱。
我撿起了花,隨手遞給了琥珀,接著靠在了車壁上休息。
不過才去了遼闊的北疆數月,再回到這京城,我竟然從心中油然生出了一種排斥感,就像是被一條韁繩捆到了脖子上。
聶寒山沒有回府,直接進了宮。
琥珀扶著我從馬車上下來。
管家帶著府內的一眾下人在門口迎我,難得一見的是柳姨娘也在。
一身錦衣狐裘,頭上插著龍眼大的紅寶石簪子,打扮得花枝招展。
看樣子在外的生意做得不錯。
在府內時,我與她不說是水火不容,那也是冷若冰霜,好在王府足夠大,也算是相安無事。
除了有些從芳園里傳出來的風言風語,在被我叫府里的仆人當著柳姨娘的面教訓了一番后,才算是消停了下來。
聶寒山聽完緣由后,直接將那些人都趕了出去。
聽聞,即便是柳姨娘哭求也沒有用處。
「姐姐,王爺呢?」柳姨娘快走了幾步,連忙問道,神色里還有些焦急。
「進宮了。」我淡淡地答了一句。
聽完這話后,柳姨娘頓時沒了興致,懶懶地讓丫 環小玉扶著她轉身回去。
她這副做派,我早已經習慣了,沒在意。
吩咐了下管家,將這些天府內的賬都送過來。
離開了這麼些天,府內擠壓了不少事。
在聽完莊子上最后一個管事的回話后,天邊已經泛黑。
料想著今日宮中大宴,想必他喝得不少,吩咐了下廚房備好醒酒湯后,我便叫了琥珀擺飯。
在府中,我一貫都吃得簡單,三菜一湯。
因為太累,我早早地就躺了下去。
半夜里,聽見門外有些動靜,披了衣服坐起來,剛一出去,便見一身酒氣的聶寒山進門。
周遭守夜的婆子和丫鬟見此眼里大多都帶著訝異,隱約地還帶著驚喜。
誰都知道我這個院子,從我嫁過來的那日新婚夜,他在此留過宿外,其余大多時候不過是坐坐罷了。
看現在他這個樣子,多半是要留下來了。
綿延了數百年的三綱五常將女人牢牢捆綁在了宅院之中,出嫁從夫的思想從未變過。
一個不被丈夫所喜的女子,無論本人有多優秀,背地里也終會遭受無數的非議。
因此,此刻見聶寒山回來第一夜來了正院,院子里的婆子和丫鬟又怎麼會不高興?畢竟也沒誰會不喜歡自己跟著的主子更好。
琥珀有些擔憂地看著我。
我抿了抿唇,眼神復雜地看著他。
理智告訴我,不能拒絕他留下,但心底終究還是有些不愿。
我敬重他為國為民的付出,欣賞他本人的學識,甚至還有些心動。
可惜我們相遇的時候不正確,就像是在秋天種下的向日葵,在冬天看不到開花的時候。
想了想家中的父母,這種時候,我到底是不能拒絕。在心頭微微嘆了口氣,我對著琥珀揮了揮手,說道:「去給王爺把醒酒湯端過來。」
「不急,先備水,本王要先洗浴。」聶寒山開口說道。
「是。」琥珀暼了我一眼,應道。
即便他不過來,但我這里他的衣物也是準備齊全的。作為一個妻子,應該做的事情,我無一落下。
坐在桌前,我呆呆地望著窗外的月亮。
月光穿透薄紗的窗扉映照在冰冷的地磚上,落下了一道孤寂的影子。
我已經習慣了自己一個人,今晚突然多了一個人還有些不適應。
12
聶寒山出來時,酒已經醒了不少。
琥珀把醒酒湯端了上來,他一飲而盡,一個眼神便斥退了故意留在里面的琥珀。
琥珀委屈巴巴地看了我一眼,在我的示意下走了出去。
「衣服很合身。」
「合適就好。」我拉了拉肩膀上披著的外衣,努力想要找些話來。聶寒山回府了,卻沒過去,那邊芳園估計一會便會有動作過來。
「見了太后娘娘了嗎?」
「見過了。」
「你杳無音訊的那些日子,她很擔心你。」
「宴席結束后,她拉著我在慈寧宮里說了很久的話,此次大敗匈奴,徹底結束北疆戰亂,五分是謀劃,還有五分運氣,能活著回來,實屬萬幸。」
「 完顏的小兒子被劫囚是故意的?」我好奇地問道。
「不是,算是順勢而為,完顏是真的心疼幼子,甚至還想將幼子推上大漢之位,他前面幾個比他大那麼多的哥哥又怎麼能心甘?此次卓沙如此冒進,也是有他哥哥的一臂之力。
」
聶寒山冷笑一聲,眼眸里多了些說不清楚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