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他立在光里,恍若神明。
10
鎮北軍從他身后涌出,舉著刀清理城中的匈奴。
周圍人在狂喜過后,滔天的哭聲和廝殺聲混在一起。
我心口一松,連天的疲憊涌了上來,眼前一黑,身子一軟落進了一道結實的懷抱里。
等我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琥珀眼淚汪汪地趴在我的床邊。
「哭什 麼?」我看向她,努力地扯了扯嘴角,「現在城里的情況怎麼樣了?那些孩子呢,還好嗎?」
琥珀見我醒了,眼前一亮,一抬袖子連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沒事,大家都沒事了,孩子也很好。」
說著喜笑顏開地繼續說道:「王爺他帶著鎮北軍生擒了匈奴大汗完顏,連帶著還俘虜了數萬的匈奴士兵,匈奴破了,從今天開始邊境就徹底安寧了。」
我微怔了一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愣了好幾秒后才說道:「匈奴破了?」
「是啊,小姐。」
「那王爺呢?」
「王爺那天把小姐你送回來后,就帶著軍隊走了,匈奴還有些殘余勢力沒被掃清楚。聽王夫人說,沒有人比王爺更清楚草原內部的情況了,當年王爺曾經孤身犯險進入草原勘探了足足兩年,現已經走了三天了,應該快回來了吧。」
「三天!」我睜大了眼,「我睡了這麼久嗎?」
「醫官說小姐你這些天是累得很了,積勞成疾,可我看著小姐你一直沒醒,擔心死我了。」琥珀說著還后怕似的長出了一口氣,「小姐你餓不餓?廚房的灶上還溫著薄粥。」
「有些。」
「好,我馬上。」
我雖然醒了,但也是足足在床上又待了兩天才能夠下床。
出門一看,渾陽城內雖然已經經過了清理,但戰爭導致的斷壁殘垣依舊處處可見,石磚縫隙里依舊滲著洗不凈的血,失去了親人的渾陽城百姓雖然還帶著悲戚之色,但在聽聞了匈奴大敗之事,從此以后邊境即將安寧之后,臉上也多了些精神氣。
「王妃姐姐。」阿寶不知道從哪里撲了出來,一下子就撲到了我的腿上,仰著頭,對著我露出了大大的笑臉。
周圍先前并沒有注意到我的人,此刻也紛紛朝我打起了招呼,臉上都帶著真摯的笑意。
「王妃。」
「王妃。」
……
我悉數微笑示意,一路過去就到了醫館。
一場大戰過后,醫館內的傷員始終人滿為患,再多的人也不夠,看不下去的我帶著琥珀跟著繼續忙了起來,好在藥材等供給充足,再不用為這些事情費心。
半個月后,我正在醫館內為傷員換藥,突然聽外間一片震耳欲聾的喧嘩,還沒有來得及讓琥珀出去打聽,便從眾人歡呼的聲音里知道了緣由。
「大勝!大勝!」
「鎮北軍回來了!鎮北軍回來了!」
「鎮北王!鎮北王!」
……
我站起了身,抬著頭朝著聲音來處望去,躺在地上的傷員臉上也流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王夫人焦急地在醫館內四處張望著,似乎是在找什麼。
當看見我時,大步流星地就奔了過來。
「你還站在這里干嗎?」
「啊!給傷員換藥,我不在這里,那在哪里?」我訝異地道。
「換完了嗎?」王夫人低頭看了一眼傷員,問道。
還不等我回答,地上的傷員便是忙不迭地說道:「換完了,換完了。」
「那跟我走 !」王夫人說著拽著我的手臂便往外走。
「去……哪里?」
「你男人回來了!你不去看看他!」王夫人爽利的話從前方義正詞嚴地傳了過來。
我愣了一下。
不是因為其他的,而是因為那句「你男人」。
我的男人……
軍隊前方的將士騎著高頭大馬,連天的奔波讓每個人都疲憊不堪、風塵仆仆,但此刻卻都是昂著頭、神采飛揚地接受著全城百姓的祝賀。
但凡是能動的,此刻都匯聚到了街道兩邊。
騎著白雪走在最前面的便是聶寒山。
他瘦了很多,下巴處冒出了青色胡茬,雖然緊抿著薄唇,看上去沒什麼特別的表情。
但我能看得出來,他很高興。
看著這樣的他,我突然想起了,那年春天,邊關大捷,他奉召進京接受封賞。
那一天他也是這般,坐在高頭大馬上,銀裝鎧甲。
雖然內斂,但眼角眉梢都是少年的意氣風發。
那一刻不知道撩動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只可惜少年早已有心上人。
當行進的隊伍路過醫館附近時,周圍的人像是集體約好了一般,突然間將我給讓了出來。
王夫人在后推了我一把:「去吧。」
我一時不注意,便整個人立在了人前。
聶寒山望了過來,手一拉跟著便勒住了韁繩,翻身下馬朝著我走了過來。
「微微。」
他的眼睛很亮,聲音啞啞的。
我不解其意,只能低聲喚了一句:「王爺,祝賀王爺得……」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下一秒便被人攔腰抱起,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周圍傳來了一陣喧嘩嬉笑的喝彩聲。
聶寒山將我抱到了馬上,跟著翻身上去,緊緊地扣住了我的腰,腿上用力,立時驅馬前進。
周圍人又是一陣喧嘩的喝彩和嬉笑。
我知道他們不帶惡意,但卻依舊是面紅耳赤,側頭小聲對他說道:「王爺,你放我下來,這于禮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