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醇厚低沉的男聲,尾音微微拔高,且隱含欣喜之情,顯然沒有料到會在此地遇到故人。
莫商冷笑,看著燕子嘰翻身下馬。
“此處非爾北國,燕南候囂張錯地方了吧。”相較于男人的友善,她的反感顯得讓人有些無法理解。
看出眼前的這幾個人都非一般人,香桂不由為莫商捏著一把汗。倒是香玉眼眸亮晶晶的,心中隱隱明白這個她們陪了一路的丫頭身份比自己能想到的還高。
燕子嘰并不生氣,微微一笑,道:“因為想著馬上就可以見到雁北,所以急躁了些,是我不對。”
此人風度極好,加上長得氣宇軒昂,令原本憤憤不平的路人都不自覺忘記起初的不快,將心偏向了他,希望莫商不要再追究下去。
莫商冷笑,“差點便是一條人命,你只急躁二字便想帶過去?”顯然,她并不打算就此善罷甘休。
“姑娘,算了吧,這位爺也不是有意的。”
“是啊,也沒出什麼事。”
“就是,就是……”
燕子嘰尚未說話,已有路人七嘴八舌地幫腔,那差點喪身馬蹄的孩子母親赫然也在其中。
莫商環視眾人一眼,怒極而笑,驀然甩手而去,絲毫不理身后燕子嘰的呼喊聲,也忘記了招呼香桂二人。
香桂香玉想到沒有她相隨,回營地恐怕會被懲罰,急忙跟上。
走了兩步,香桂突然回過頭,看向開始三人玩賞了多時的玩物攤,微微猶豫了下,便匆匆回轉身,掏了一文錢,將那個燈草芯手環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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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營地,香玉就一直在怔怔地出神。香桂去端了吃的,點燃油燈,這才喊了她一起吃。
“唉,若能陪那位爺一晚,真是死也值了。”香玉臉上浮起迷夢般的憧憬,語氣有些恍惚。
香桂驚訝地停下筷子,為一向精明世故的香玉竟說出這樣的話而錯愕不已。那個燕子嘰是什麼人?天上的月亮和泥澤里的葦草如何能扯一塊兒。她心中也有自己念想的人,只是于她來說,能看著那個人,已是老天爺的恩賜了。其他的,是想也不敢想。
“阿玉,他不是一般的人。”她開口提醒,笨拙地戳破香玉的胡思亂想。以那位爺的人才身份,想要什麼樣的姑娘沒有,怎麼可能碰她們這種最下等的妓。不過說起來,也許是因為莫商姑娘不喜歡,所以她也對那個燕子嘰沒啥好感。
香玉白了她一眼,一臉的沒趣。“我知道。”
香桂笑笑,重又拿起筷子,開始埋頭吃飯。
“你和那個莫姑娘是怎麼認識的?”香玉咬了口腌蘿卜,包了口飯,含混不清地問。盯著香桂的眼睛像老鼠一樣亮晶晶的,帶著毫不掩飾的妒忌。
風從門的縫隙中灌進來,昏暗的油燈撲簌簌抖動著,晃了一墻的暗影。
香桂想到前天初見莫商的情景,咧嘴愉悅地笑了起來。“前天早上去洗衣服的時候在溪邊遇到的。”她不擅言辭,只說了這麼一句,便又沉默下來,但是腦子里卻不自覺反復地重溫那天早上的事。嬌美動人的少女,仙人一樣尊貴好看的男子……
在她辛酸而乏善可陳的一生當中,怕也只有這麼一件事值得拿來反復回味了。
香玉自然不滿意那麼一點點內容,當下不停地追問,但是卻再也問不出什麼來。
她知道香桂的脾性,雖不甘卻也只能無可奈何地作罷。
“欸,阿桂,不若你去找莫姑娘,讓她幫我們謀個使喚的活兒,好脫離這賤藉。”香玉腦子轉得快,冷靜下來,立時想到這上面去。“以她的身份,很容易就可以辦到。”有機會就要抓住,香玉很早就學會了。
香桂卻頗為猶豫,“我和莫姑娘也只是見過兩次面……”這樣就去找人家幫忙,人家會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