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放學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他還在不在,確定他還在,我就安心地鎖了地下室。
裴寒出門用不著門,但我還是會鎖,總覺得安心點。
但隨著長大我越來越擔心,后來索性又讓人加了道門。
裴寒不傻,半夜醒來,蹙眉問我是不是想關住他。
我心虛,沒承認,我說我就是喜歡裝門玩。
大蟒蛇看了會兒那加厚版的大門,也懶得管,打了個哈欠繼續睡去了。
我跟在他身后,他走一步我跟一步,地下室昏暗的燈光拖長了他的影子。
我站在影子里默默地想,裴寒不能走,他走了我一個人該怎麼辦?
我不是不能獨立,但是我只剩下他了。
而且他這個蛇對外毫無交際,簡單的……就像我的所有物。
要真是我一個人的就好了。
想法是一種很危險的東西。
想困住他這個想法就如一簇火苗,越長越大,當我開始有這個想法到我真正實行用了兩年。
我給他下了蠱,我奶奶給我的,最狠的那種。
我高考完給他下的,他當時就暈了,再醒來他發現維持人形變不回去了。
他醒來看了看我,蹙眉有點煩躁。
「早知道還是不養的好。」
我默默聽著,瞬間覺得,我做得就很對,你看他,他就是要跑。
我小心湊近,又給他手上扣上了鎖鏈。
他有點煩躁,但也不多,任憑我扣完,細長的指才握住我的脖頸摩擦著。
我聽見他帶了笑意感慨:「真細。」
我抬頭,他還是我第一次見他時的樣子,細長的眸子,五官惡劣挑起的模樣,冷白的臉上又莫名帶了些嬌氣。
被鎖對裴寒造不成苦惱,他原來是每天撲食睡覺,現在變成了我給他送飯加睡覺。
大約是我送的還挺好吃,他沒說什麼。
關了一段時間,我也覺得沒意思了。我湊過去問他,你要不要反抗一下?
他在看一本兒童心理學的書,那是我帶給他的書的其中一本,是他實在無聊找出來玩的。
「我反抗你會更開心?」
我認真想了想,點點頭:「應該。」
他挑眉,沒有回答,反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你那蠱蟲還能管多久?」
「不到半個月,你要不再吃個吧?」
裴寒捏了捏我的脖頸:「不想玩了。」
我蔫了,我怎麼可能能給他下蠱,就我那三腳貓計量。
他多半就是想知道我給他下的什麼蠱好奇才吃的,下第一次可以,第二次可就難了。
囚禁他一個月,大約是覺得好玩,他玩得還挺開心,我反而生氣了。
一氣之下,就三天沒給他送飯。
他索性自己掙開了鎖鏈去后花園吃飯了。
我站在陽臺上看著他一口一個兔子,跟吃湯圓似的好不開心。
我站在陽臺上莫名更生氣了。
我郁悶得一天沒吃飯,開車出門給他買兔子路上又碰見酒駕,幾乎來不及反應就出了車禍,然后就在病床上躺了幾個月。
裴寒大約來過,因為睡夢間,我隱約能感到有人抱了抱我。
我出院的那一天非常開心,因為我終于可以見到我的蟒蛇了。
雖然只是三個月,但裴寒沒我怎麼活啊?
還要一個人去山上抓兔子,多累啊!
嘿嘿,你親愛的小主人我帶兔子回來了。
我幾乎是第一時間回到家,打開門卻愣住了。
雜亂的客廳有很多蛇類爬過的痕跡。
但唯獨沒有,沒有那條蛇。
我嘗試喊了很久,又出去找,當年的山頭,奶奶的墳前。
我像當年一樣,坐在墓碑下等著他再次出現。
我想過很多,比如找到他,怎麼把他再帶回去,又比如,怎麼可以永遠留住他。
也可以再燒一次蛇窩。
只是我在墓碑前蹲了兩天,又茫然地想他到底去哪了?
又或者是不是已經回家了?畢竟裴寒是有點戀家的。
他總能固定待在一個地方,一住就是一二十年,這是奶奶跟我說的。
她說她來的時候裴寒就在那里,后來也沒有變過,像等人,又像是習慣了。
我從山腳站起,開車,回了家。地下室的兩道安全門依舊關著,卻不見他的蹤跡。
那之后,每年我都郁悶地再加一道門。
我知道這樣做有點奇怪,但我就想加,最后地下室二層的門加了一層又一層,每次進去得開小十道門。
每次回家都是興致勃勃地去開門,開完然后再一道一道鎖上。
裴寒走的第一年,我的生活沒什麼變的,按部就班地吃飯上學,只是后來再也沒見過那條蛇。
后院放養的兔子也越繁衍越多,草皮被咬壞了,還經常會引一些別的蛇來。
我有點氣憤,把蛇都趕了出去,但兔子越發的放肆,后來實在沒法子,準備拿了籠子裝了放生了。
大多數兔子都抓到了,只有一只死活抓不到,每次遠遠地瞧見,還會朝我作揖。
我想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問了句:「你是不是想住我家?」
小兔子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我看著兔子,怎麼回事……
蛇跑了,身邊反而時常會出現一些別的妖怪。
直到我開了這家診所,身邊的妖怪更多了。
6
我很受妖怪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