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容?」
我一陣欣喜過后,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若非尚未功成,我真想好好揍李枕一頓。
「李枕,你給我等著。」 我咬牙道。
李枕笑了一下,而后長呼了口氣,好似壓抑許久,終于略微放松了一些。
「接下來我們應該做些什麼?」 我問。
李枕道:「等。」
又是等…
我挑了挑眉。如今李枕說話,那是愈發玄妙了。我直勾勾盯著李枕,給他盯得發毛。終于,他摸了摸后脖頸,不打自招:
「我要等一個來報信的人。我就不信,京都帝軍近十萬,都降了靜王不成?」
會有人來麼…即便有人在外面以命相博,這樣久都沒有進宮報信,恐怕也是因為力量過于薄弱,苦于掙扎,無暇入宮。此時此刻,又或許已經在某處氣息奄奄了。
我輕聲嘆了口氣。
就這樣又過了不知多久,夜色漸盡,天已蒙蒙發亮。忽然,殿外傳來聲響。竟是久違的,佩劍撞擊盔甲的聲音。
我睜大了眼睛,向殿門望去。
不大會兒,自殿外跨進來一位將軍,步履匆忙,臉色青白。一身的盔甲沾著血漬,臉上也有明顯的劍傷。
「臣盧城來遲,望太子恕罪!」
盧城拱手。不知是因為過于疲倦,還是過于激動,眼圈兒微微泛著紅,呼吸似乎很沉重。
「盧將軍…我等你很久了。」 李枕聲音沉沉,眼里劃過一抹光彩,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盧城…
我心里默念著…竟然是他…?大概連李枕自己也沒想到,滿城之中,那為數不多忠心死守的兵將,竟是傳聞中最桀驁的難以馴服的瘋將軍盧城。
李枕問道:「外面現在什麼情況?」
盧將軍拱手:「回太子,如今守城之將倒戈,死守五大門,堵住了外面進入京都的所有入口。
情況不容樂觀。我們的人如今在宮門外殊死抵擋叛軍,不知能撐多久。」
李枕問道:「靜王還有多少人?」
盧將軍道:「具體不知,可臣估算,不計守外城的,靜王麾下少說五千…還不知是否會有援軍。」
「那我們呢?」 李枕又問。
盧將軍咬了咬牙,似乎有些慚愧:「我們還剩不足兩千…」
我咽了口唾沫。
李枕卻不驚訝,也未有失落之色,只淡淡問道:「現在何處?」
盧將軍道:「現有兩千分別守在皇宮慶業、莊英、阜寧三門,剩余三千現已在殿外集結。」
「好!」 李枕大喊一聲,嚇了我一跳。
聽了這一嗓門兒,盧城微微抬眼,似乎還有什麼顧慮沒有說出口。
見那盧城欲言又止,李枕便又道:「盧將軍有話不妨直言。」
盧城回道:「回太子,城中有一怪事。因兵將倒戈,我們不過幾千人,然對方少說三萬。原本實力懸殊,臣已抱必死決心。可不知為何…兩方交戰…對方卻死傷甚多。更奇怪的是…端王不久前竟戰敗于五礁亭…直到現在,臣都不知他究竟是死在什麼人手里。」
李枕一副見怪不怪樣,說道:「盧將軍無需多慮。如今京都城內一片混沌,他們自己人打自己人,也說不定呢。」
好麼…李枕恐怕是將這久經沙場的盧將軍當成了傻子。
可如今這關頭,盧將軍根本沒多想,只是訥訥點了點頭,感覺十分信服的樣子。
彼時,李枕看了一眼殿外,瞇了瞇眼睛。隨后回身利落披上戰甲,抄起佩劍,對盧將軍說道:
「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該去會會靜王了。」
說罷,提著那劍,一步一步向大殿外走去。
盧將軍緊隨李枕身后,步伐穩健。這倆人的背影雖瞧著孤獨了些,卻帶著一股莫名的嚴肅與氣派。
我沒有動,因為我不知道我該不該動。
李枕走了幾步忽然停住了,他微微側過頭,說:「若你實在不安,便去城樓上瞧著。記著,保護好自己。」
「李枕…」 這時候,我有許多話哽在喉嚨處,想說卻說不出來。
「活著回來。」 我最終只說了這麼一句。
李枕的側臉對著我,我看見他嘴角帶著笑意,聲音輕緩:
「如果順利的話,今夜我們可以在乾坤殿吃酒了。」
說罷,頭也不回得離開了。
【55】
我站在城樓上,內心卻十分平和。好似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久到它真的來臨的時候,已經失去了原本應有的驚心動魄。
彼時,城墻之下千軍萬馬僵持,靜王與李枕各自站在兩軍的陣營。李枕背對著我,那金色的盔甲在一片玄色之間尤為顯眼。
好似在那一刻,我才忽然發現,也許我正站在天神角度看著人族歷史的一次巨變。
靜王與李枕,雖說都流著李家的血液,卻有著不同的性格,他們會帶領這個國家走向全然不同的未來。而城墻下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士兵,一個一個也會因為這場戰爭走向全然不同的結局。朝堂亦是如此,一場政變,孰走孰留,將決定無數個鐘鼎氏族的興盛或衰亡。
我嘆了口氣,指尖冰涼。
城樓高處不勝寒,我想打噴嚏,可始終沒能打出來。
此時,我聽見李枕幽幽喊道:
「靜王,現在投降,我保你王位。」
靜王冷笑了一下。他似乎是真的覺得好笑。
他說:「李枕,你知道我自小最羨慕你什麼麼?」
李枕沒有說話。
靜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