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咚…!
我的心一沉,木然望向顧容:
「顧容你在開玩笑是麼?」
可顧容眼神冰冷而堅定:「不出意外,圣上明晚就會駕崩。我們應該準備一下了。」
「你…!」
李枕騰然起身,眼底霎時間冒出許多血絲來。他沒有再與顧容言語爭執,只疾步向門口走去。
「你去哪兒!」 顧容高喊。
「去見父皇!」
李枕說罷,一腳踏出門去。
我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側頭一看,是顧容眼色狠厲,幽沉說道:
「我說過,晚了。」
說罷,緩慢拍了拍手。
幾乎是頃刻之間,豹子從天而降,只一下,便打暈了李枕,又原路扛了回來。
「顧容…」
我驚愕萬分,不錯目地盯著顧容:
「你…你這是做什麼?」
顧容嘆了口氣:「李枕假仁縱敵,會壞了大事的。」
「可…可…」 我許久也沒支吾出第二個字來。
「沒什麼可是。」 顧容目光如炬:「記得我說過麼?我們要再推端王一把。圣上駕崩,端王必反。靜王想借端王之手除掉我們,再坐收漁翁利,他也必然會在關鍵時刻舉兵。屆時…若李枕有傳位詔,景安侯府便可以'清君側、靖國難'之名出師討伐亂臣賊子。只有這樣,才能一舉掃清所有障礙,永絕后患。」
說罷,顧容的手撫著我的肩膀,柔聲說道:
「簪簪,明日我會把沈府的人都接到隱蔽的地方。你不必擔心。等這場血雨腥風過去,一切都會守得云開見月明。」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如何返回房間的,那明明很短的路程我好似走了好幾個時辰。回到房間后,我僵硬地掩上門,魂不守舍地直接癱在了榻上。
顧容的小半生在我腦海里重過,從八歲到二十二歲,我太了解顧容,他雖有些冒進沖動,卻并非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他今日所為,看似合情合理,卻又那麼不像我認識的那個人。
也許這個就是顧容之前說的,不得不打破邊界,才能跳出靜王預先設好的死局。他以這種逆反乾坤的方式反殺靜王,獲得生機。可是李枕呢?他真的會放縱顧容的手伸進皇宮…謀害圣上麼…
看著窗外晃動的樹影,我輾轉難眠。
彼時,我并不知道,在這樣的深夜里,東宮已經有消息傳了出去,而臨汾有一個傻子將要千里奔回京都,赴一場預先為他設好的死局。
【51】
第二日,李枕醒了,卻被顧容關在了東宮的暗牢中。
「來人啊!」
他一直喊著。
我在暗牢外,一直咬著手指,來回徘徊。李枕的喊聲讓我十分焦慮,此刻顧容又不知道去了何處。我不敢露面,我怕李枕求我放了他。也怕我經不住他的請求,給他開了牢門,惹下大禍。
我不知徘徊了多久,顧容終于出現了。豹子跟在他的身邊,倆人皆拉著一張臉,瞧著有些陰沉恐怖。
近來,顧容很喜歡走到哪兒都帶著豹子。我本是不太理解他。畢竟探子們都不知道顧容是個男人,在他們面前,顧容還要捏著嗓子說話。平日里,若非必須,他也是不多見這些探子的。但自打他同李枕鬧了別扭,豹子好似得了寵,日日跟在他身邊。就在昨日,我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也許…顧容最近是時刻準備著放倒李枕的,有豹子在,著實方便許多。
我輕聲嘆息,跟在他倆身邊進了暗牢,默默躲在暗處看著。我實在不忍心直視李枕的眼神。
彼時,李枕瘋狂地拍著牢門,聲音嘶啞抖顫,活像一只被獵物挑釁了的憤怒的獅子。
「顧容!你放我出去!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不僅是謀逆。冒然開戰會害死京都城的百姓的!」
顧容緩步走了過去,貼近牢門,聲音低沉:
「李枕,你應該相信我。」
李枕眼睛通紅,盯著顧容的眼睛,說道:
「我曾經,很相信你…也許,現在也很相信。可是我絕不允許,任何人。顧容,是任何人,擾亂百姓的安寧。」
顧容眼露寒色,一字一字質問:
「你心中真正在意的…究竟是百姓的安寧…還是…我僭越了你的權力?」
李枕的表情一僵。
過了一會兒,顧容忽然退后,冷冷說了一句:
「放了他。」
話音落下,豹子幾步垮過去,打開了牢門。李枕出來后,只字沒有,風一樣向門口奔去。
而顧容看著李枕的背影,沉沉道:
「李枕,你知道的,有豹子在,你走不出東宮。」
李枕腳下一頓,卻沒回頭,依舊向前走去。豹子擋在了他的身前,神色平淡,卻形成一股無形的壓迫。李枕猛地回過頭,緊緊咬著牙:
「顧容,你當真要做到此種地步麼?」
「開弓沒有回頭箭。」 顧容聲音低沉。
我們就這樣僵持在幽暗的牢中,誰也沒有說話,誰也沒有動作。不知過了多久,李枕忽然一聲苦笑。
顧容一步一步慢慢向李枕走去,聲音柔和了許多。他試圖安撫李枕的情緒:
「李枕,所有的事你都可以交給我。你要做的,不過是在今日夜里接過傳位詔,趕在靜王回來前順利登基。一旦給了靜王足夠的時間,讓他趕在你登基前回到京都,或者讓他知道傳位詔書是假的,你我…將永無翻身之日。」
李枕沒有說話,沉默許久后,苦笑著搖了搖頭:「事到如今,我還有別的選擇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