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枕嘆了口氣:「我知道這百年以來,景安侯府的忠心與付出。若非如此,我昔日又怎會幫你隱瞞身份,選擇相信'六子出,天下亡'不過是個天大笑話。」
啪的一聲,是顧容拍案而起。
「李枕,說到底,你心中就從未忘記過那事兒!六子出,天下亡…你是怕我顧容亡了你李家的江山麼?你以為,我稀罕你李家的江山麼?」
此言一出,猶如霹靂。然顧容接下來的話,才是真正的口不擇言。彼時,他咬著牙,一字一字幽沉說道:
」李枕,若我顧家稀罕你這寶貝江山,今日坐在那乾坤殿中的就會是我父親了。」
李枕青筋三抖,手臂微顫:「你喝醉了,回去休息吧。」
說罷,起身便走了。
顧容站在那兒,臉色鐵青。
我晃著酒杯,不解地看著顧容:
「一杯酒而已…你是裝醉還是真醉了。」
顧容咬著牙,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口中喃喃:
「簪簪,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我嘆了口氣:「你是說…關于奪位,還是關于李枕?」
顧容無奈地動了動嘴角:「關于…如何讓李枕拋棄他平和過渡政權的愚蠢想法。」
我伸出手抓住了顧容的手。他的手冰涼,微微抖著,在觸到我的那一刻又反握住了我的手。
我柔聲道:「也許你不該一直想著去說服他。考慮一下他所說的,再加上你所想的,真的就沒有折中的辦法了麼?」
顧容看著我,睫毛煽動,眼角輕輕抽搐了一下,他的聲音無奈又悲涼:
「簪簪,如今靜王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沒有退路,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景安侯府上下系于我一人之身,你若是我,會去冒險麼?」
「可若是發動戰爭…我們的勝算又有多大呢?一定會勝麼?」 我問。
顧容喉嚨一哽:「很大…但…世事無絕對。」
說罷,他看著我,又道:
「可縱馬革裹尸,我顧容也是死在戰場上,而絕不會是斷頭臺上。簪簪,或早或晚,此戰無可避免。若日后靜王登基,我也絕不會坐以待斃。可到了那個時候,靜王名正言順,我就真沒什麼勝算了。」
說到這兒,他微微一頓,隨后接著道:
「若真有那麼一天…簪簪,答應我,以你最快的速度離開京都,再不要回來。豹子會把你帶到安全的地方。不要相信靜王,他不配得到你的哪怕一點點真心。」
顧容聲音低沉,卻是聲聲刺耳,直直扎進我的心里。
「你瘋了麼?」 我瞪起眼睛:「我告訴你顧容,若非是你帶我走,我是絕對絕對不會離開京都的。還有,若你死了,我第二日就嫁給靜王,我不會為你掉一滴眼淚。因為你自以為瀟灑,不顧別人真心的丑惡嘴臉我一刻都不想記得。」
我被顧容氣得腦袋充血,頭痛欲裂。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回到房間后,我悄悄貼在門上,聽著外面的動靜。有輕輕腳步走了過來,靠近了我的門邊。那腳步聲在門邊止住了,我等著他來敲門,可許久,只聽見腳步離開的聲音。
再一次,我氣得腦袋充血。
躺在榻上,我翻來覆去也睡不著。折騰了好一會兒,索性披了斗篷,決定出去走走。
剛出了房門,便瞄見院子里坐著一個人。瞧著是李枕的背影,一個人坐在院子中,不知在看些什麼,想些什麼。
聽見身后有聲音,李枕我回過頭來。
看見我,輕輕笑了一下:「若不困的話,陪我坐坐吧。」
害…這倆人,今天是要輪著跟我談心麼?
我拖著步子走了過去,坐在了椅子上,靜靜等著李枕開口。
夜里的微微涼風吹起了李枕的碎發,他看向我,好似十分疲憊,眼里透著一股無奈。
「我可以信任你麼?」 他突然問道。
我微微一愣,隨后輕輕笑了:
「李枕,你可以像相信顧容一樣相信我,永遠都是。」
李枕許久沒有說話。
再開口時,卻是一聲緩緩嘆息:
「其實靜王他找過我。」
「靜王?」 我看向李枕,微微蹙眉:「他找你做什麼?」
「本是些無謂的話,聽著云淡風輕卻又偏偏一刀一刀穩穩扎在你的心里。」
李枕說著,苦笑著搖了搖頭。
「顧容知道麼?」 我問。
李枕點了點頭:「所以顧容…對靜王更加不滿。」 說著,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你知道的,顧容那小子自小看不上靜王。如今…算是雪上加霜吧。」
我嘆了口氣:「李枕…其實…你有沒有想過,靜王與顧容如此交惡。若他日是靜王登上帝王位,便絕沒有顧容的活路。」
李枕搖了搖頭:「不…等不到靜王登上皇位。」
我抬眼望了過去,只見李枕眸光微動:「我是說…顧容不會坐以待斃。他不會眼睜睜看著靜王登上皇位,他會造反的。所以,我也從未想過讓位給靜王。我只是…希望謀求一種更平和的方式奪得政權。比如…靠這里。」
說著,李枕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不得不說,李枕很了解顧容。可也正因為過于了解,他便有許多過猶不及的擔憂。我理解他,但我也理解顧容。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勸慰他,只能說道:
「我承認…顧容有些沖動。
可他的初心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