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說他虎,是因為如今不止荊州,整個京都城都在瘋傳,云王李枕猶如戰神降世,完全超脫肉身一般,金剛鐵骨,于戰場之上仿若刀槍不入,勇猛無敵。戰場之上只要與他迎面碰上的,就別想活了。
然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顧容這小子細皮嫩肉,別說一刀下去,就是我一拳頭懟下去,都能青好久。這戰場之上刀劍無眼,什麼刀槍不入,不過是咬牙硬挺,可不就是個虎的麼。
所以,盡管戰事樂觀,我依然很擔心顧容。我怕他過于虎了,巴巴兒得送了人頭。我又怕他千瘡百孔,半死不活得回來,還沒見著李枕當皇帝,他就把自己作沒了或是作廢了。
這日,府里外院兒送來了荊州傳回來的家書。這是他倆走后一個多月來,第一封家書。
「吾妻簪簪,見字如面。
荊州事忙,無暇與君報安。此行已有月余,甚是掛念,日夜難眠。匪寇將平,待凱旋日,盼與君團聚,同游方檀湖。
夫,李固清書」
端著那信,我瞇了瞇眼睛,仔細再三才瞧見落款處「李固清」這三個字。好家伙,唯恐別人知道了去。
然這信一搭眼瞧著,就絕不是李枕所寫。什麼簪簪,還掛念,還日夜難眠。除了顧容,我想不到世上還有第二個這麼惡心的人。
想來,顧容是為了掩人耳目才用了李枕的名頭來寫這封信。但是他把那三個字寫那麼小!是怕我看得見麼?
想著,我忽然笑了出來。
還好,顧容還有功夫耍這嘴皮子,看來問題不大。總歸是讓我暫時松了口氣。
可是仔細一想,又覺得哪里奇怪…
顧容忽然提什麼方檀湖?方檀湖不是我跟靜王求婚被拒那地兒麼?!他是唯恐我忘了那天尷尬羞恥的場面麼?
合成大老遠的,他是故意敲打我來了?!
【18】
就在去端王府赴宴的幾日后,我忽然聽說了一件事兒。
靜王側妃鬧自殺,但是沒死成。
「不對啊,那姑娘瞧著挺有福氣的。怎麼這麼想不開?」
彼時,我邊嗑瓜子邊不解得問著顧容的探子。
那探子卻說,是因為被靜王責罵,一時想不開,才做了傻事。
「靜王哪兒會是那麼暴戾的人?」 我一愣,隨后想想,嘆了口氣:「怕不是又被誰給算計了。如此一來,靜王的名聲可毀了大半兒。」
是誰對靜王下手了呢?一定不是顧容。他答應過我不動靜王的。
此事,我想了好幾日。忽有一天,王府外院兒的來報,說是靜王側妃前來拜訪。
剛一進門,話都沒說幾句,那靜王側妃便啜泣起來。
當下我就懵了。聽著她邊啜泣邊道:
「姐姐大概也聽說了,妹妹…剛在鬼門關走了一趟。」
我「嗯」了一聲兒,便不知還能再說些什麼。
我不問,她卻自顧自講了起來:
「姐姐也知道,我是庶女,在家中…地位卑微。相信姐姐,同為庶女,也能體會個中滋味。」
額…抱歉…我不太能。畢竟十二歲那年我就打服了我那倆嫡出的哥哥,在沈府稱王稱霸已經許多年了。
于是,我還是沒有說話。
再一次,她自顧自繼續講道:
「我有個一母同胞的兄長,名叫簡文堂。幾日前,他得罪了安國公的公子,被押進了大獄。他是一個讀書人,雖說是庶子,卻也沒受過身體上的苦。
聽說如今被打得奄奄一息,怕是活不久了。」
聽了這麼多,我只想問一句:
「所…所以…你說這些是為了…?」
靜王側妃嗚咽:
「好姐姐,那安國公使了手段,押著不讓人去瞧,這分明決心想要讓我兄長死在那兒的。」
后輩之間芝麻大的事兒安國公都要親自插手?
我覺得不可思議。覺得不可思議之余,依舊一頭霧水。
「然…然后呢?」
我搞不明白,她哭哭啼啼跟我個不相干的說這些做什麼。
哪想到我話音剛落,靜王側妃忽然跪倒在地,哭道:
「妹妹聽聞姐姐的二哥與安國公家的公子平日素有往來,求您幫著去同二哥說說,求個情吧。」
我蹙了蹙眉。
我二哥與安國公家的那位小公爺確實有所往來。然我爹就是個小官兒,我那哥哥能有什麼排場?在那位小公爺面前也是說不上幾句話的。
我伸手拉了拉她,卻沒拉動。
得虧了我王府內院兒沒有婢女之類,不然瞧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了她靜王側妃。
我嘆了口氣:「你也說了,我是庶女。怎好去跟我嫡出的哥哥求情?你若真有此心,不如去求靜王來得直接。他說一句,豈不是頂了旁的人十句?」
靜王母妃是安國公嫡親的妹妹,雖說過世多年,然靜王斷不會與國公府斷了往來。
瞧著靜王側妃一臉土色,我忽然就明白了。
「你與靜王…是因這事起了口角?」
靜王側妃低垂著腦袋:「是我不好,一時沖動。而今壞了靜王的名聲,他更是斷然不會理會我的了。」
「夫妻哪有隔夜仇啊…」 我尷尬笑笑。
但她不是妻,而是妾。
而這仇,事關儲君之位,不只隔夜,可能還得隔一輩子。
可即便靜王不應她,還有端王啊。盡管端王妃與他們不是一個娘,好歹也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