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牽著父親的手,一如往常那樣喚我「卿卿」。
我試圖抓住她,她卻不讓我碰觸分毫。
「母親,母親,等等我……」
「姑娘醒醒,你別嚇我啊。」Уʐ
似乎是翠兒在我耳邊哭泣,只是我好累,眼皮抬不起來。
……
我又見到了小時候的季軒,他瞪著我,眼睛烏溜溜圓,任由我把他的臉捏成各種形狀。
「軒哥哥……」
有些粗糙的手握住我的手,這手帶來的涼意讓我不由自主反握緊。
「侯爺,您快想想辦法,姑娘她再這樣下去,人就沒了。」
侯爺?哪個侯爺?難不成是季軒?
……
「姑娘,您再不醒,你未婚夫就沒了。」
今天翠兒不哭了,語氣中有些不忿。
「西戎使團來了,葉世子接待他們,他居然背著您和那個蠻夷公主眉來眼去,外面都傳,葉世子不要您,要做西戎的駙馬。」
葉騁他居然不守男德,雖然我們不是兩情相悅,但我好歹是他掛名未婚妻。
「翠兒,我餓了。」
「姑娘,您終于醒了。」
吃跑喝足,我問出心中的疑惑。
「昏迷時,季軒是不是來過?」
「怎麼可能,老太爺還在府上,季小侯爺哪兒進得了大門。」
7
翌日,我不顧翠兒阻攔參加了宮宴,只是身體還是很虛。
兩個閨秀看到我,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不是說她快病死了嗎?怎麼還能來?」
「夫婿要沒了,死也得爬起來,若葉世子再與她退親,這可是第三個了。」
真是聒噪。
「哎呦,誰打我?」
我看著微微發抖的右手,打出一枚珠子都這麼吃力。
透過人群,我看到了那位身著紅衣,高鼻梁深眼窩的異域美人。
她五官本有些嬌媚,但常年混跡沙場,自身又流露出一種男子才有的英氣。
難怪葉騁會喜歡她,連我看了都移不開眼。
宴會開始,我挑了個偏僻角落,全程專注于眼前的荔枝,卻總有人在暗戳戳地盯著我。
右前方的葉菀朝我微微一笑,緩緩起身。
「聽聞玲瓏公主能文能武,我朝女子能與之媲美的,怕是只有嫂嫂一人,不如公主與我嫂嫂比試一番如何?」
全場目光瞬間聚集在我身上,包括季軒。
他示意我向皇后娘娘求情,不要比試。
母親死后,娘娘憐惜我,曾把我接到宮中居住,我若求她,她必會幫我。
我走到大殿中央,聲音雖輕卻擲地有聲,「我同意比試。」
第一場比舞,我直接認輸。
玲瓏公主年幼時以舞成名,我與她比,簡直自取其辱。
第二場比武,我勉強和她過了幾招,背部的傷已隱隱作疼,若再糾纏下去,這一局只怕也要輸。
我只能以身為餌,幾個閃身長劍架在她脖頸上,雖然贏了,卻挨了幾鞭。
鮮紅的血珠順著指尖滴落在地上,大殿內一時鴉雀無聲。
不知是誰帶頭鼓掌打破了一室的寂靜。
「不愧是將門之后,頗有小紀將軍當年的風范。」
只是第三場文試孩如何是好?我琴棋書畫樣樣不通。
8
皇后娘娘命宮人帶我下去包扎。
包扎完,我遣退眾人,縮在榻上閉目養神。
偏殿的門被人推開又輕輕合上,我只當是侍候的宮人,正想讓她們出去,一聲嘆息在身后響起。
拿起比試時的長劍刺向來人,那人也不躲閃,距離他胸膛還有一寸時,我收了手。
「外出游歷幾年,你警惕性高了許多,以你現在的身手,葉菀那天怎麼可能把你推下水?」
「我不下水,怎麼把她拽下去?」
「紀晚箐,那天我若不救你,你現在墳頭都長草了。」
提到這茬,我正好問問:「你何時學會了鳧水?」
他踱到窗邊,望著院子中小小的池子,聲音低沉。
「自從那年看到你小臉蒼白地在水面飄著,我就逼著自己不要害怕,后來經常練習就會了。」
提起當年的事,我倆不是針鋒相對就是沉默,一時間屋內陷入寂靜。
也只是片刻,季軒走回我身邊,警告我。
「紀晚箐,你這以身為餌的做法會害死你自己。」
「不勞季小侯爺關心。」
我想起身,卻扯動傷口,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差點跌下榻。
季軒眼疾手快扶住我,把我按在榻上不許動。
他拿起地上的鞋子想要為我穿鞋,我剛要驚呼,被他眼神示意憋在了嗓子里。
我這一嗓子喊出去,明天茶樓的談資又要加一條。
「紀祖父打得還疼嗎?」
他低著頭,語氣柔和,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我磕破膝蓋,他一邊幫我呼呼,一邊小心翼翼地問我疼不疼。
「我昏迷中翠兒叫的侯爺果真是你。」
「她也是急了,才讓長青找的我,你還要比……」
季軒話沒說完,做出噤聲的動作,跳上了房梁。
皇后娘娘身邊的瑾姑姑輕手輕腳走進來。
「紀姑娘傷勢如何,第三場若是比不了,娘娘會向陛下求情。」
「姑姑,無妨,我還能繼續。」
「你這孩子還是那麼倔強,若繼續,第三場比試內容可由你來定。」
「我來?」
「你受了傷,玲瓏公主讓你定。」
「姑姑,您先告訴娘娘,我還需要休息片刻,容我想想。」
瑾姑姑出去后,季軒跳下來,冷冰冰地盯著我。
「紀晚箐,你就這麼想贏?」
「我必須贏。」
「為了表哥,你連自己都不顧及了。」
撂下這句話,他轉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