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老老實實來到他身邊。
謝鈺擱了筆,耐著性子問:「你剛才是想跑?」
我小心翼翼瞅了他一眼,「嗯。」
「怕朕沒實權,護不住你?」
沉默了會,他突然掐住我的下巴打量。
笑道:「怎麼跟小狗似的,打個架這麼多傷?」
他揉了藥膏,涂在我被婆子們抓傷的地方。
我盯著他的指尖兒瞧。
真是連指尖兒都透著一股子尊貴,怎麼就偏瞧上我了呢?
謝鈺垂著眼,不咸不淡道:「把心放在肚子里,朕就是把他們都浸了,也不會讓他們浸了你。」
我愣是好半晌沒吭聲,他讓我怎麼樣就怎麼樣。
謝鈺笑出聲,「今兒倒是乖巧。」
「給朕親一口,一日未見,想得緊。」Ӱʐ
「外面有人……」
「你想讓他們看看?那朕抱著你去窗邊。」
我嘀嘀咕咕一陣勸,謝鈺笑道:「好個聒噪的婦人……」
說完,抱著我去了里間。
我不知道,紀承并未離開。
而是站在門外,將方才的動靜悉數收入耳中。
心有不甘地盯著半晌,才離去。
9
那天,我在謝鈺的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興許是受了折騰,發起了高燒。
整日里渾渾噩噩的。
謝鈺親自忙前忙后地照顧。
待養好身體,已經是數日之后。
謝鈺瞧著我總是蔫噠噠的,便喊了文武百官,陪著秋獵。
秋風送爽。
漫山的綠被已然泛了黃。
我戴著面紗,坐在高臺上,看見了紀承和索寧奚。
索寧奚如今被紀承照顧得如同傲然綻放的牡丹花。
一瞬間,紀承感應到什麼似的,望過來。
四目相對。
紀承面無表情地別開眼。
將親手剝好的白灼蝦放在索寧奚碗里。
」裳裳,吃肉。」謝鈺喊我。
我才低下頭,撿著碗里的小肉塊吃。
這幾日,眾人把我當成了紀承的堂妹。
都以為紀承要飛黃騰達了,在席間紛紛恭賀。
紀承反而舉杯,對謝鈺道:「臣還要恭喜陛下,覓得良緣。」
兩道視線在空中交織,火花四濺。
謝鈺笑笑,「我與她,若是早幾年遇見,這會恐怕連子嗣都有了。」
紀承表情一僵,「我與云娘子恩愛數載,倒是有過幾次。不過她身子不好,沒保住。可惜了。」
謝鈺笑里帶冷,「紀將軍不如查查自己的身子。」
酒過三巡,眾人乘興,騎馬散入密林深處。
我被謝鈺攬在懷中。
只聽他揚聲道:「獵得棕熊,得頭賞。」
隨后對近在咫尺的紀承說道:「裳裳缺件氅子,聽說狐貍毛不錯,有勞紀將軍了。」
紀承眼神晦澀,「臣,定當竭盡全力。」
他沒帶索寧奚,單槍匹馬躍入灌木叢中。
謝鈺卻不走。
他摟著我,在原地,張弓搭箭。
下一刻,拉滿圓弓,箭頭直指紀承的背影。
我駭得魂飛魄散,「您要干什麼?」
「心疼?」
謝鈺語氣吃味,「方才你可是瞧了他好幾眼。還多飲了幾盞酒。」
「我那是……」
我絞盡腦汁,一時想不出好聽的話。
從小到大,我只要一緊張,就亂喝東西。
謝鈺松了手。
箭朝著紀承的后心飛奔而去。
我嚇得心臟都停了。
若是紀承死了,軍中一亂,便都亂了。
「紀承!」
「當」的一聲。
箭頭擦著紀承的胳膊,狠狠釘入樹干深處。
連帶釘住了一只斷氣的兔子。
紀承回頭,沉下臉,:「陛下何意……」
謝鈺不緊不慢地踱馬過去,「裳裳想要小兔子,讓紀將軍受驚了。」
我嚇得渾身發軟,差點一頭從馬上栽下去。
謝鈺眼疾手快,撈住我,湊在我耳邊。
溫熱的氣息鉆進我耳朵里。
「不想讓他死,就好好哄朕。」
驚慌之下,我捧著他的唇便湊上去。
謝鈺起先不動,任我在他唇上使勁。
要我難堪。
在我手足無措,準備放棄之際,才突然將我用摁進自己的懷里,揚聲道:「紀將軍,這兔子賞你了。」
說完,牽起韁繩,縱馬一躍,往深處去了。
10
「慢一些呀……」
除了我的驚呼哀求,便只剩下林間的獵獵風聲。
謝鈺并未放慢馬速,而是越跑越快。
他是真的生氣了,為我剛才那一喊。
他帶著我一路疾馳,來到一處湖泊。
將馬拴在樹上,自己翻身下馬,往湖邊走。
我趴在馬背上,伸了伸腳,太高了,夠不著馬鐙。
「陛下。」
謝鈺充耳不聞。
我咬咬牙,手忙腳亂地從馬背上溜下來。
崴了下腳。
這才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他追過去。
「您生氣了嘛?」
謝鈺斜楞我一眼,「你說呢?」
「到底是養不熟,掏心掏肺對你,你到底站哪邊的?」
我眨了眨眼,說:「我希望您能好。」
謝鈺瞇了瞇眼,「云裳,這麼敷衍的話你也敢說?」
我拉住他的袖子,順了口氣,「我是從北邊來的,知道打仗時,百姓們過的是什麼樣的苦日子。紀承在一日,北界的和平,就能存在一日。」
謝鈺眼神微動,「這便是你不跟紀承鬧的原因?」
「嗯。」
我有些悵然,「個人私情與家國大義孰輕孰重,我還是知道的。他固然對不起我,但只要對百姓好,就不能死。」
「他們都說你是暴君,可是我知道您批折子都批到深夜,為了家國大事,殫精竭慮。」
「我希望您也能長命百歲。」
謝鈺低著頭,摸了摸我耳朵,眼底意味不明,「你當真咽得下委屈?」
我哽了哽,說,「咽不下,也得咽。」
「若我和紀承,只能活一個,你怎麼選?」他又問。
我糾結得皺起了眉頭,好半天沒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