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應該也沒想到,斗獸場會用在自己最疼愛的妹妹身上吧?」
「小郡主猜猜,長公主和婢女會撐過幾息?」
我緊緊抿著唇,不應,心臟,卻到底跳動得快了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遠處那兩抹嬌小的身影。
籠子里,鬣狗和野狼不斷發出低吼和掙扎聲,似乎隨時都能沖出來。
二人嚇得縮在角落,一動不敢動。
長公主雖霸道,但對我這個女兒,實在好得沒話說,幾乎是有求必應。
婢女綠瑛,更是忠心耿耿,可以為我豁出命來。
秦域在我耳邊蠱惑:
「小郡主,你只要肯跪下來求朕,做朕的奴,朕就考慮放過她們。」
我心底冒出一股火。
卑鄙。
想要逃離,卻被秦域死死摁在懷里。
他自以為拿捏住我的命脈,得意極了:
「是不是很不服氣?」
「可是啊,朕,是至高無上的皇權。」
——不服嗎?
——可惜,我是皇權。
這是七歲那年,我對他說過的話。
只不過如今身份轉換。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而我是被滅了國的郡主,再也不能囂張起來。
我深呼一口氣,昧著良心道:
「我覺得你是個君子。」
秦域立刻反駁:
「朕不是。」
他示意侍衛打開籠子。
耳邊傳來聽到了娘親和綠瑛的尖叫聲。
我忍不住擔憂地朝她們看去。
此時我才發現,原來我也不是完全可以做到置之不理的冷血。
耳邊還有秦域的聲音:
「小郡主,你一人做朕的奴,便可救下她們二人,不劃算嗎?」
野狼和鬣狗越逼越緊,它們方才沒吃到我,還死了同伴,暴躁急了。
娘親和綠瑛驚慌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整個斗獸場,都是二人的哭聲和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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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生第一次,猶豫萬分。
難道真的要一輩子受他所困……
不由得攥緊了手掌,掐得手心血肉模糊。
「長樂……」
長公主似有感應,抬頭望了望這邊,眸中閃著淚意。
我心臟似乎被人撕扯,疼得呼吸不上來。
與此同時,鬣狗沒收到撤退指令,加快速度撲了上去。
撲通!
終究還是跪了下去。
我低著頭,聲音透著幾分顫:
「我……我愿意做你的奴,放了我娘親和綠瑛。」
我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娘親和綠瑛被畜生撕食。
「晚了。」秦域音色涼薄。
我猛地抬頭,臉上血色褪盡。
眼看著鬣狗就要撲到我娘親身上。
我慌不擇路地抓住了秦域衣角一節,聲音溢出哭腔:
「不……不要,秦域……我已經服軟了……求你救救她……」
話畢,早就準備好的弓箭手齊齊放箭。
鬣狗們在距離娘親十厘米處,中箭而亡。
我也虛脫地倒在地上。
眼眶里已經蓄滿了晶瑩的淚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他贏了。
秦域,是個瘋子。
8
秦域粗魯地拭去我的淚,笑得開懷極了:
「小奴隸,你應該叫朕,主人。」
主人這兩個字,實在難以啟齒。
「嗯?」他尾音上揚,透著威脅的意味。
我閉了閉眼,心如死灰:
「主人……」
秦域滿意了。
就在這時,娘親和綠瑛都被帶了過來。
可我如今這般狼狽模樣,怎麼能讓她們看到?
好歹我也做了十年的郡主,于是聲音帶著怒意:
「秦……」
「嗯?」
我降低音量:
「別讓她們過來。」
「李長樂,奴隸的規矩你應該最懂。」他眸色微黯。
我死死抑制住殺人的沖動,屈辱極了。
「主人。」
當年殺了秦域后,我還給他燒了好多錢。
現在看來,喂他還不如喂狗。
秦域莫名地打了個噴嚏,皺眉:
「你在心里罵朕?」
我搖了搖頭,真誠道:
「沒有,不敢。」
娘親和綠瑛路過這里時——
秦域起身,高大修長的身形幾乎將身后的我遮了干凈。
她們沒有發現我。
我愣愣地望著二人攙扶遠去的背影,鼻頭一酸。
我在現代是個孤兒,平平淡淡活了二十年后,被車撞死穿到了李長樂的身體里。
是長公主給了我親情的愛,無微不至的關懷。
相處的十年,到底是做不到剛穿來那會冷靜了。
也不知,是福是禍。
秦域居高臨下地望著我,不耐煩地說道:
「第一條規矩,以后不準在朕面前哭。」
我:「……」
好煩,他怎麼那麼多要求。
9
秦域只有一個優點,就是信守承諾。
他將我帶回了秦國。
綠瑛和娘親則是留在了齊國的靈隱寺為尼。
不出意外,應該是終身幽禁,但總歸是活了下來。
這大概是我唯一能為她們做的。
秦域又打了勝仗,還帶回來了大齊的郡主為奴,鄴京百姓無不歡喜。
將士們士氣高漲,身為秦人,榮耀極了。
只有我面無表情,很不開心。
……
秦域離開秦國半月有余,折子堆了半摞小山。
如今已過子時,他還在批閱。
倒不是心疼他的身體。
關鍵是,我要在他旁邊跪著陪他。
我當了郡主后,哪里跪過這麼久。
跪了一會,我就偷偷盤腿坐在了地上。
燭光點了滿屋,困意襲來,腦袋一點一點地往下垂,直到我被秦域用折子敲醒。
他瞇了瞇眸:「李長樂,朕讓你跪著,你倒是會偷懶。你現在是朕的奴隸,朕尚未就寢,你就想睡覺?」
「過來,替朕捏肩。
」
我滿頭黑線。
我知道了,秦域一定是想困死我。
好歹毒的方法!
見我不動,秦域作勢又要拿折子打我。
我才慢吞吞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