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齊國第一丑女。打娘胎里就面目可憎,寬鼻獅目,臉上還有碩大的紫胎記。
花容月貌的庶妹頂替了我和太子的婚約,還與他設計送我去北戎和親。
后來,我在宮宴上解下面紗,露出真容。
滿座嘩然,北戎太子將我一攬而過,朗聲而笑。
「你們的丑女,孤卻是喜歡得緊。」
1.
我大婚時,庶妹來送我。
處處紅綢高掛,她卻偏生穿一身素白衣裳。
腰身掐得極緊,瓊姿花貌的臉上楚楚可憐,泫然欲泣。
「阿姐,你不會怪我吧。」
她身后的齊國太子一身玄裳,腰上懸佩,容色冷冷。
「為我大齊和親,是你的榮耀。」
這兩人一黑一白,杵在喜宴上,活像黑白無常。
周圍的賓客竊竊私語,卻無一人敢上來解圍。
齊國太子容宴、丞相府驚才絕艷的庶女,是如今京城名聲最盛的一段佳偶。
而這段姻緣,是我妹妹林晚月從我手里硬生生奪走的。
2.
我是丞相府嫡女,母親是才蓋京華的絕世美人。
聽聞她待字閨中的時候,前來求親的人能從城西排到城東。
然而這樣一個絕代風華的美人,卻在生下我這個丑胎后血崩而亡。
隔日,庶妹林晚月落地。
她出生時,天邊滿是赤色晚霞,月牙半露,故得名晚月。
生下來也是雪白瑩潤,越長越美。
京城人人知道丞相府兩個女兒,一個丑得驚世駭俗,一個美得傾國傾城。
縱然我與齊國太子在腹中便結有婚約,終不敵庶妹傾國色。
未等我長到十八,履行婚約,他們便早已珠胎暗結。
林晚月此時志滿意得,就是因為腹中微隆,已懷有容宴的骨肉了。
她半掩著面,紅唇卻微翹,臉上抑制不住得意。
「妹妹不是有意搶了姐姐的良人,實在是因為我與阿宴他情投意合……」
「行了,妹妹不必解釋。」我懶得聽她惺惺作態,「你與他都是人中龍鳳,既已結為夫妻,就不必再來叨擾別人了。」
林晚月臉色一白,正欲說些什麼。
周圍卻議論聲四起。
見情勢不對,容宴上前一步護住她,冷笑道:「林鶴,若不是你不守婦道,自甘下賤與那侍衛勾結,孤豈會不容你?」
林晚月像是找到了破綻似的,又有了力氣。
她適時柔柔弱弱搭腔道:「姐姐與阿大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阿大就是昔年丞相府的侍衛。
如今墳頭草都已經有三尺高了。
少年時,其他人都嫌棄我,只有他肯與我說幾句話。
夏天酷暑的時候,他會給我送冰;冬日里滴水成冰,他會特意尋一些炭帶給我。
丞相府里人人自危,都嫌棄我丑,只有他不甚在意。
我曾惴惴不安地問他,是不是天生有眼疾,才用異于常人的眼光看我。
他愣了一下,卻擺手笑道不是。
我從小在別人的譏諷和白眼里長大,鮮少見到這樣純粹的善意。
只是沒等我長成,他便為我擋住了那支沖著我來的流矢,死在了曠野里。
3.
此事被林晚月知道后,她便像拿捏了什麼命脈般,整天造謠我和阿大兩人不清不白。
經她大肆宣揚,齊國都城里我浪蕩的名聲早已傳遍。
平日里走在路上,還會時不時有爛菜葉子飛過來,伴著一口重重的唾沫,砸在我的臉上。
而林晚月卻坐擁京城美名,堂而皇之地將我母親的嫁妝揮霍一空。
偶然膩歪了,上京施粥半個時辰,便能贏來善心的好名聲。
幼年時,我也曾如其他人般被她的外表所迷惑。
直到我看著她一步步地走到容晏旁,奪走了最后一樁屬于我的東西。
還極其殘忍地將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身上。
笑話,不清不白的人明明是她才對。
我笑了下:「口口聲聲說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賤種,這就是你們為人父母的信念嗎?」
說罷,看到容宴臉上鐵青的神色,我得寸進尺地往前了一步。
一邊打量,還一邊戲謔地挑眉笑了下。
「妹妹才懷孕五月,腹中已如此顯懷,怕是等不到婚期就要臨盆了。」
林晚月的臉又青了。
她臉色抽搐了下,哀求地看了眼父親。
父親重重地咳了聲,朝我道:「入了北戎,莫要這樣惹是生非了。」
有了倚仗,林晚月忍不住出言譏諷道:「是啊,姐姐這樣的顏色,不知道要怎麼被鄙視呢。」
我定定地看著父親。
他被我看得不自在,訕訕背過臉去。
我自幼喪母,母親尸骨未寒,他便急忙扶了林晚月的母親做正室。
林晚月只是庶出,從小卻被嬌寵著,動輒打罵下人。
那些被她欺負的仆婦,不敢找她的麻煩,只好變著方法來折磨我。
我冬日里穿的衣服,總是比別人薄一些,撕開一看,滿滿的蘆花,甚至還不如破棉絮保暖。
走在路上,便好端端地被水燙了好幾回,臉上碩大的胎記也因而更加顯眼。
父親卻不管不問,只斥責我跳出來惹眼,不懂中庸之道,罰我砍木柴。
那一晚的木柴不似平時稀稀落落,反而堆滿了整個柴房。
我握著斧頭的虎口被震得發麻,凍瘡破了,流出膿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