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語扶額,努力想解釋:「阿嫣,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就是想確認一件事。」
聞言,崔嫣不施脂粉的俏臉一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很明顯,我的解釋純屬是火上澆油。
她想得更歪了。
她拍著我的手,寬慰道:「卿卿,你不用解釋,沒什麼不好意思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成婚前確認確認未來夫君的能力,實屬正常。只是我沒想到,你竟然是個行動派,這麼快就搞定裴二郎了。」
確認未來夫君的能力?
這下換我驚訝了,震得連咳數聲。
這話從她嘴里說出來似乎……不太正常。
不對,是很不正常。
馬車走到半途突然停下,簾外傳來韓邑的聲音。
他帶著數名小廝將崔家馬車攔住,要找搶走玉佩的我。
他沒法子報復裴知珩,自然只能對我下手。
我正欲起身下車,崔嫣拉住我:「放心,他不敢亂來。」
她提高了聲量,平日溫柔的語氣也清冷許多:「韓小郎君說我的侍女搶了你的玉佩,你是覺得我崔府連一塊像樣的玉佩都沒有?我崔家的人用得著搶你的玉佩?你還帶人攔我的馬車,莫不是打算搜車?我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若是因此壞了名聲,你們韓家擔得起這個罪嗎?」
外面吵鬧聲漸息,韓邑終究沒敢帶人搜馬車。
若崔嫣不護我,他自然敢找我的麻煩。
但眼下崔嫣打定主意包庇我,他不敢和崔家為敵,只能放我們離開。
我也趁機將韓邑被毆打的事情說出來。
崔嫣忍俊不禁:「這倒是很像裴二郎的行事風格。有大夫為他作證傷腿在先,又有你奪回玉佩在后。
沒有人證物證,就算韓邑想告上衙門也沒轍,只能吃啞巴虧。」
17
回城途中遇上山匪,馬車再度停下,在我預料之外。
還真是梅開二度,意外之喜。
趕車的小廝被一箭射殺掉下馬車,死不瞑目。
隨行的護衛奮力與山匪廝殺,血濺三尺。
我當機立斷砍下縛在馬背上的繩索,掉轉馬頭,和崔嫣同乘一騎離開。
對方人多勢眾,只怕護衛堅持不了太久。
與其留在原地拖后腿,倒不如借此分散山匪的注意力。
好不容易暫時甩掉窮追不舍的山匪后,我立即勒馬停住,一躍下馬站定,忍著劇痛仔細叮囑崔嫣:「阿嫣,順著這條官道就能回城,記住千萬別回頭。」
崔嫣擔憂地看著我,朝我伸出手想拉我,急紅了眼催促道:「卿卿,你快上來,要走我們一起走……」
我搖頭:「兩人同乘一匹馬速度太慢,遲早會被追上,到時我們誰都跑不掉。再說我會武功,不用擔心我。」
「若是……」頓了一瞬,我攥緊掌心繼續道,「我真回不來,你一定要替我轉告裴家兩位郎君,『秋闈之期,裴家隕落,太子禍首』。」
說完,我抽出繞在腰間的長鞭,重重抽在馬背上。
眨眼間馬如離弦之箭,在官道上疾馳離去,只剩下揚起的陣陣黃土。
因是繞路回城,需要不少時間,我要為崔嫣爭取回去的時間。
目送崔嫣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山路盡頭,我隨手將帷帽扔在相反方向的林蔭小道上,而后走進路邊的林子藏匿起來。
背后中了一箭,此時停下來才覺隱隱作痛。
我咬緊牙關,抖著手折斷多余的箭桿丟在一旁,剩下的箭矢則留在身體里。
若是貿然拔出來,只怕還沒等來救援,我先流血身亡。
不多時,幾十名山匪提刀馳行至岔路口,我立即拉動埋在路中央的繩索。
馬蹄受阻,領頭的幾人被狠狠摔下馬。
后面的山匪勒馬停下,不敢輕舉妄動。
我適時扳動隨身攜帶的小巧弩機,數箭齊發,幾名山匪中箭一擊斃命。
發了一次暗箭,也就表明暴露我藏身的地方。
待山匪們反應過來時,我早已悄悄轉移了地點,饒是我小心翼翼,還是被他們發現了行蹤。
我專挑路陡路窄連馬都不能走的羊腸小道,他們也就紛紛棄馬追過來。
逼仄的林間,箭矢橫飛,驚起雀鳥。數次交手,他們折損了幾人,我也掛了彩。
18
天色漸暗,我體力有些不支,開始眼前發昏,辨不清方向,腳步越來越重。
痛意不斷蔓延,后背如火灼燒。
估摸著箭上淬了毒,此時發作了。
初夏的夜風本該帶著暖意,我卻凍得瑟瑟發抖,只覺涼意刺骨,出了一身冷汗,不得已扶著一棵樹緩緩坐下來,看著不遠處舉著火把一點點靠近的山匪,認命地閉上眼。
這一刻的我,像極了被推上斷頭臺等待行刑的死囚。
臨安的治安素來極好,我活了兩世,從未聽說有過匪患。
原以為他們想劫財,沖著崔嫣來的,畢竟崔家是世族,富得流油。
可事實上,他們似乎是沖我來的。
和崔嫣分開后,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并未分出人馬去找崔嫣,反倒是一直對我下死手。
我實在想不通山匪背后之人是誰?
這一世我唯一得罪的人就是韓邑。
可若真是他,沒必要冒第一次頭。
除了他,還會有誰對我一個平頭百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