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宣他……不會是不行吧?
我的擔憂在成親的當晚化為了烏有。
合巹酒飲下,我還來不及說話,整個人就倒在了大紅色的床榻上。
紅浪翻滾,謝清宣身體力行告訴我,行,他很行,非常行。
第三次,隨著身上最后一件衣服被他丟出床帳外,不顧我的推拒,謝清宣俯下身,將頭靠在我的耳邊。
「靈……靈靈,你……乖……乖一些。」
我:「……」
盡管發音生澀,語調嘶啞,但是確實是出自謝清宣之口。
用驚天動地都不足以表達我的震驚。
「謝清宣,你不是個啞巴嗎?」
謝清宣動作沒停:「我……我從沒……沒說我……是啞巴。」
好像確實是。
之前從白馬寺傳出來的信兒,只是說沒人聽過謝清宣說話。
這沒人聽見跟不會說可是兩碼事。
現在想一想,當初陛下賜婚的時候,說的也是「他不說」,而不是「他不能說。」
一字之差,竟然差出了這麼大的誤會。
「那你為何之前一直不說話呢?」
「閉……閉口禪。我修閉口禪。」
謝清宣番外
我叫謝清宣,乃是鎮國公與大長公主之子。
明明應該是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但是卻在寺廟中長大。
人人皆說是因我佛緣深厚,可實際上呢。
我還記得,那一天素來嚴厲的母親將我叫到跟前,目光是我從未見過的柔和。
「走吧,離京城越遠越好,娘護不住你了。」
于是,我跟著那個叫了然的和尚,兜兜轉轉到了江南……
了然說,他年輕的時候,跟母親是至交好友,所以他受母親所托,帶我出京避禍。
沒過多久,就聽聞了母親與世長辭的消息。
收到消息的那一天,了然將自己關在屋子里一整日。
出來后,他摸著我的頭對我說:「世子,你要好好長大,莫要辜負了她的良苦用心。」
他教我讀書認字,教我琴棋書畫,博學得不像一個和尚。
但是更多的時候,他帶著我念佛經,其中念得最多的是往生經。
了然對我的態度很奇怪。
偶爾臉上會閃過慈愛,但是更多時候,是疏離。
一聲「世子」在我二人之間劃出一道界線,讓我清晰地認識到,他將我養在身邊,不過是受人所托。
但是在我心里,他早已經是亦師亦父的存在。
稍微大一些,我開始思考為何了然說是帶我出京避禍。
每每追問,他總是沉默不語。
但是,在他臨終的時候,我還是知道了答案。
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為何明明是名僧,他卻總是過著近乎于自虐的日子。
他在悔過,亦是對自己的懲罰。
出家前,了然也曾是京城里的翩翩公子。
他出身擁護太子的世家,自小與母親相識,兩人青梅竹馬,心心相印。
太子之位不穩,需要拉攏當時的鎮國公府尋求助力。
聯姻是最好的方式,而與太子血脈相連的母親,是最好的人選。
了然在母親與家族之間選擇了家族,眼睜睜看著母親另嫁他人。
自此,世間多了一個傷心人, 也多了一對怨偶。
父親一心只有報效朝廷,守衛邊疆,女子對于他來說, 不過是繁衍后代的工具。
在內心的煎熬與夫君的冷待的交織下, 母親日漸消瘦。
看到這樣的母親, 了然后悔了, 但是為時已晚。
后來,他脫離了家族,當了一個和尚……
母親嫁給父親, 一為拉攏,二為監視。
當今陛下一方面重用鎮國公府,給他們兵權, 另一方面又怕鎮國公府功高蓋主,威脅到他的地位。
即使母親再怎麼說鎮國公府并沒有謀反之意反倒是一心忠君為國, 但是仍消除不了陛下的疑心。
危機感在我出生之后達到了頂峰, 陛下甚至懷疑,母親會因為我站在他的對立面。
生完我之后,母親身體愈發不好, 她深知在她離開后, 沒有人庇護的我在京城中活不了多久, 所以就找了一個她最信任的人,將我帶走。
而這個人, 就是了然。
因為心懷愧疚, 再加上自虐般的生活拖垮了了然的身體。
在我十三歲的那年, 了然也走了。
了然走的第二天, 我在寺廟山門口撿到了小九。
我固執地認為, 這是佛祖怕我自此一個人太過孤獨, 才將小九送到了我跟前。
即使旁人都斷言小九體弱活不了多久,但是我還是收養了他。
也是那一天,我開始修閉口禪。
了然說,閉口禪是最難修的, 但是可消障免災, 消除罪業。
我貪心地向佛祖祈禱,愿修十年閉口禪, 換母親跟了然能有一個圓滿的下一世……
也許是終于明白父親不會有異心, 在我二十歲的那年,陛下終于消除了對他的戒心,與此同時, 將我召回了京城。
因為對母親的愧疚,所以陛下對我格外寬厚。
鎮國公府太大太冷清, 與其獨守在那里, 我寧愿住在白馬寺的小院兒。
這一住,就是三年。
陛下給我賜婚是我沒想到的。
我一直以為那些世家千金定然都是如同母親那樣, 笑不露齒,進退有度,言行舉止皆有定制。
沒想到,陛下竟然會選中那樣一個人。
那年白馬寺后院,我躲在樹后看著我未來的妻子跟對方從爭吵到動手,最后不敵對方被推入水中, 入水前還不忘薅掉對方一縷頭發。
心里想的是,這門親事也沒什麼不好。
有那樣一個鮮活的人相伴,至少以后我不會覺得無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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