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喋喋不休地說了好多。

「紀舒寧……」

「沒大沒小，叫太后。」

「……」

「所以，你根本沒證據證明是謝嬪誣陷我的？」

「這麼短的時間上哪找證據？不過是嚇唬她的。沒準她膽子小，自己招了呢。」

「那萬一真的是我妒忌謝嬪，推她下水的呢？」

「那又如何？

「你今日就是打殺了她謝蘭茵，那肯定也是她的錯。

「你我從小一起長大，你什麼性子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

「我進宮那年便說過，若我他日得勢，定會護你一生周全。

「嬌嬌，在我這里，誰都比不上你的一根頭發絲。

「何況……我相信你。」

這家伙……說話還是這麼酸。

害得人眼睛也酸酸的。

14

蕭珩下朝回來聽說了這事。

我本以為他會責罰我，再不濟也要先把謝蘭茵救出來。

他的確氣沖沖地來了我的寢宮。

不過第一件事卻是問我臉上的傷可上藥了。

「蕭珩，你不怪我？」

「怪你做什麼，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你。」

「那謝蘭茵還關著呢……」

「那便關著吧。」

這事最后并沒有如我想的那樣鬧開來。

原來謝蘭茵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蕭珩的。

他那日醉酒，被謝蘭茵鉆了空子。

蕭珩不想有損皇家的體面，也為了保全謝家百年清名, 便先認下了這個孩子。

只等日后再處置了。

放出宮也好, 送回謝家也好。

只是沒想到謝蘭茵竟那樣狠。

她擔心孩子生下來暴露, 便想出這招。

既除掉了孩子，又能借此讓蕭珩冷落了我。

可她沒想到，她的謀劃，蕭珩一直都清楚。

只不過顧及謝太傅的名聲, 才沒有聲張罷了。

「真沒想到謝太傅那樣的人, 教養出的嫡女竟是這般蛇蝎心腸。

連自己的親子都可以當籌碼。」

「聽說這謝蘭茵同那奸夫茍合, 被太后的人拿了個正著。」

「嬤嬤推門進去的時候, 謝嬪的赤色鴛鴦肚兜還掛在那狂徒的腰帶上。」

我聽著幾個宮人的討論, 心里忍不住一陣唏噓。

謝蘭茵最后還是被送回了謝家。

聽人說她變得瘋瘋癲癲，整日里念叨著穿越、回家……

沒想到進宮后遇見的第一次宮斗竟就這樣草草收尾了。

15

我爹準備告老還鄉了。

他專門進宮找了我一趟：

「嬌嬌, 爹爹日后護不住你了，以后遇到事記得自己扛，可千萬別報爹爹的名號了。」

「爹, 你帶我一起走吧！」

我死死拽住我爹的袖子不讓他走。

他偷偷攢了那麼多私房錢，養我一個又不是養不起。

可是我爹不肯。

他說他要去追求自己的人生, 帶著我實在是個累贅。

我便決定也去追求屬于我的人生。

我突然想起那日中秋宮宴，徐薇為我插了滿頭珠翠，她說，若是不進宮, 她大概會成為一個很厲害的妝娘。

當時那話說得我突然恍惚了一瞬。

我若是沒進宮，此刻又會做什麼呢？

可能會跟大哥家的盼兒一起去廚房偷吃點心。

也可能趁家里那只貍奴睡覺偷偷捏它的尾巴。

興致上來了，可能會去九曲巷尾，吃上一碗甜茶羹。

我爹說，我這一生只管平安喜樂便好。

前半輩子我也一直是這般過的。

后半輩子怎麼過, 我得想想。

可是我還沒想好呢。

蕭珩又來了。

他近日來我宮里的次數實在是頻繁。

今日番邦進貢了個稀奇玩意，他巴巴地送給我看。

明日江南運來了新鮮水果，他也要來送。

我問他這麼大個皇帝, 平日里便沒有別的事要忙嗎？

蕭珩卻說。

我于他而言, 便是頂頂重要的事。

這個家伙……何時說話也這般酸腐了：

「嬌嬌，那天你說第二天會回來找我的。

「可是你食言了。」

原來他都記得。

「如今我想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能不能……別再拋下我了。」

他說這話時，眼睛晶亮, 讓人生不出拒絕的心思。

我輕輕點了點頭。

應了一聲好。

心里卻在想。

這輩子都要低紀舒寧一頭了。

不過看著蕭珩那張清爽如山間明月的臉。

我想……我是甘愿的。

16

我查出有孕那天，蕭珩為我遣散了后宮。

徐薇來同我告別。

我便拉著她的手哭。

不知道為什麼, 自從有了身孕便多愁善感了許多。

我們一起看了這麼久的話本子, 看過書里那些個生離死別。

原來真到分別了，卻是這樣難受。

蕭珩看不得我難受。

便試探地問：

「要不把徐答應留下？」

結果徐薇一聽這話, 甩開我的手撒丫子就跑。

聲音隔了好久還能聽見。

她說：

「臣女可不想留在這宮里蹉跎年華。

「京都那麼些個俊美的郎君還在等著我呢！

「嬌嬌, 你自己保重啊！」

我聞言抬頭問蕭珩：

「你說，會不會也有俊美的郎君在等我。」

蕭珩眼睛微微瞇起, 語氣略帶威脅道：

「沈玉嬌，你想都別想！」

17

我生產那天難產，孩子生了一夜都沒生下來。

紀舒寧便在佛堂跪了一夜

她一個勁地念著佛經。

用畢生的福報求我平安。

只要我平安便好……

記得她及笄那年, 我拉著她去寺廟禮佛, 她放言自己不信神佛。

那天她站在崇恩寺的石階上昂著頭，陽光灑在她身上，為她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光。

「我紀舒寧這一生不信神佛, 只信自己。」

如今，她卻也將希望寄托于神佛了。

天剛破曉。

一聲嬰兒的啼哭響徹后宮。

我終于平安誕下一位公主。

蕭珩為她取名福安。

他說，希望我們的福安公主能一生幸福平安。

明明高貴如帝王。

所求也不過兒女平安喜樂。

所幸我這一生也真如所愿那般。

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