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熱,暑氣正盛,院中放了大桶的冰納涼,我搖著扇子,笑著看向拌嘴的兩姐妹。
白羽如今專門成了給我送消息的人了,也不知道是誰授意的,她一有空就給我說道沈家的事。
譬如沈家的新夫人跟婆母鬧得不可開交,鬧得那沈大人天天都不想回府。
我心里哂笑,那是自然,前世李云芊進門時,我是府里的羞恥,人人都能罵上一句,她跟沈母更是有了共同的泄恨對象,如今我不在了,她們自然就會針鋒相對。
我領著烏梅兩人將府內小小地布置了一番,生辰面、生辰宴還有幾個紅燈籠,好歹意思一下。
烏梅湊近我身側,小聲道:「侯爺看到會很開心的,從來沒有人給侯爺過過生辰,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有夫人在真好。」
趙衍回來時,我正指揮著小廝掛房檐上的燈籠,我一路后退,沒注意到身后的臺階,以為自己要摔倒時,他從身后將我攬住。
我轉身看他,抬眸的瞬間綻出一個笑容,巧笑嫣然道:「侯爺,生辰快樂。」
他在我腰間一攬,將我放在平地,只說了句:「下次別做這麼危險的事。」
我低頭看了眼那不到半尺的臺階,思考著它的危險程度。
那個繡了好幾天的香囊,我磨蹭了半天沒拿出去,實在是因為繡工太差,原本想繡一只虎的,結果線頭一歪,生生成了只病貓,屬實有些不吉利。
結果,烏梅在一旁撓了撓頭,天真地問:「夫人,你給侯爺繡的香囊呢?」
我:「……」
趙衍從籃子里翻出了那個香囊,看了半天:「你繡的?」
我點頭。
「給我繡的?」
我繼續點頭。
他看了半天,憋出一句:「這只兔子還挺可愛。」
「???」
算了,兔子就兔子好了。
趙衍將香囊隨意地收進手中,轉頭帶我出了府。
我有些怔愣地看著熱鬧的街道,才想起我似乎是許久許久都未出來過了。
長達數十里的長街縛了燈山彩樓,千盞萬盞花燈閃爍,滿地灼灼光輝,熱鬧的煙火氣讓人心中安定。
趙衍緊緊地牽著我的手,穿過叫賣的人群來到垣河邊上,他的手上提了數個孔明燈候在一側。
據他所說,他們那里的習俗是生辰這日可以祈愿,將愿望寫到孔明燈上,放上空中。
趙衍將筆和燈遞給我,讓我寫祈愿。
我想了想,今日是他生辰,于是提筆寫道:「愿侯爺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趙衍拿過去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將燈扔進河里,開口道:「不要寫我,寫你自己。」
我拿著筆有些疑惑:「可今日是你的生辰。」
他轉頭看我,俊朗的臉龐在夜光下忽明忽滅:「往后年年歲歲,我的生辰祈愿都給你,我不需要。」
這是……魚兒上鉤了?
這般深情的話語,很難想象會從一個冷硬如鐵的男人嘴里說出。
我笑了笑,將筆遞給他:「哪有自己給自己寫祈愿的,侯爺若是不嫌棄,不如你來寫?」
他盯著那支筆看了會兒,轉過頭去,冷冷道:「自己寫。」
我這才想起我似乎從未見過他寫的字,趙衍這樣的人寫出來的字應當也是剛勁有力的。
拿過燈,我在上頭又寫了幾個字,我深知趙衍此刻更想看到什麼。
我將寫好的燈提到他跟前,開心道:「侯爺你看,我寫好了。
」
趙衍看著上頭的字,嘴角微微上揚,又似怕人看見一般,瞬間隱去。
我抬頭望著遠去如繁星的孔明燈,扯了扯嘴角,他自然是開心的。
我在上頭寫的是:「愿與侯爺日日如今朝。」
回去時,我要走夢溪巷子,因為那處有一家極好吃的杏花糍粑,我想讓他嘗嘗。
可是臨到巷口,趙衍突然抓住我的手臂,硬要我換一條路,我好說歹說他都不愿。
還在爭執中,一道女聲插了進來,我回頭望去,看見了燈火下的一對男女。
7
說話的是一身紅衣的李云芊,她的身旁站著沈長遙,而他此刻死死地看著我與趙衍緊握在一起的雙手。
我安靜了下來,任由趙衍牽住,低聲道:「咱們換道吧。」
趙衍冷冷地看著二人,扣著我的手,就要轉身走。
李云芊叫住了他:「聽聞向來不近女色的侯爺在府中養了個女子,想必就是身邊這位?果然是人間絕色,難怪勾得侯爺都暈頭轉向了……」
趙衍瞇著眼:「哪來的狗,也敢在爺跟前叫喚?」
李云芊面色一僵,看向身側的沈長遙,而沈長遙不知在想什麼,并未回應她。
我注意到李云芊的動作,下意識問道:「你有身孕了?」
此時,沈長遙才像是活了過來一般,喝止住李云芊要開口的話:「夫……云芊,天晚了,回府吧!」
李云芊不悅地看向他,反而掙脫了他的桎梏,朝我二人走來,趙衍抬手將我護在身前。
「是呢,月份不大,不敢外傳,我夫君可喜歡我肚里這孩子了,你不如也抓緊時間給侯爺生一個。」
她側到我耳旁,聲音低到只有我一人可聽:「好抓住他的心,畢竟以色侍人,色衰而愛弛。
我夫君不要的東西,他還巴巴地捧著,真是賤骨頭。」
我笑了,我現在是個狗仗人勢的,打狗還要看主人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