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碎金丹很痛,像是把五臟六腑都壓碎了一遍。
等我出門,發現云笙還在門口等著,訝然了。
明明捏碎金丹的人是我,怎麼他看起來比我還要憔悴?
「可是有什麼東西落下了?」
「是……不是……」
他什麼都沒落下,昨天負氣解完契后,他把屬于自己的東西收拾得干干凈凈,恨不得馬上就離開她。讓她追悔莫及去,她再也找不到像他這麼好的伴生獸了。
可是如今,追悔莫及的是他,為什麼不是早點想起,哪怕在解契的前一刻也好。
他便不會陷入如此難堪的境地。
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澀然地開口道:「解完契約,你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用靈力,我得守著你。」
「不用了。」
我還要忙著修煉呢,實在沒心思跟他糾纏。
北城發生了瘟疫,我趕去幫忙。
他也亦步亦趨地跟著我,我沒拒絕他的幫助。
這里的老百姓也很需要他。
老人家喝完藥后,拉著我的手親切地說道:「我看出來了,他喜歡你得很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可不要錯過了。」
「老人家,我修的是無情道。」
無情道不是真的無情,而是對天下蒼生一視同仁。我看他,就如這天下蒼生一樣,別無二致。
云笙嘴角本來還噙著的笑容瞬間拉平了。
或許對他來說,最殘忍的從來不是什麼激烈的報復,而是視他如旁人一樣。
我前世分明那樣愛他,是他弄丟了,怪不得任何人。
我現在身邊沒有別的男人,他懷著那樣的念想吧。覺得總有一天,我會重新接受他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我對他的失望比他想象中多得多。
瘟疫是疫魔搞的鬼。
當疫魔襲向人群時,我選擇了一個普通男子,放棄了云笙。
「我和你這麼長時間的陪伴,難道比不上一個陌生人?」
他很是頹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我不過是做了跟你同樣的選擇,在白芊芊和我之間,你不也是選擇了白芊芊嗎?」
「那是因為我以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拿出一塊玉佩,「是因為這塊玉佩嗎?」
他伸手接過玉佩。
「玉佩上刻有蘭花,這是我的父母給我的。在未上山之前,我的凡俗名字,就叫沉蘭。」
「所以是你……」他捂著嘴,話不成句,哽咽到無法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ÿƵ
「那個為雷澤獸指了錯誤方向的人是我。云笙我救了你兩次。」
云笙跪在我面前,拉著我的裙角,「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你。」
「我從未有過挾恩圖報的想法。我唯一的要求便是,你離我遠一點。」
他很是崩潰,一直在說著不著邊際的話,說著不是借口的借口。
「修煉無情道。要斷情絕愛,首先要渡過情劫才可以。你都沒嘗過情滋味,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是無法成功飛升的。」
「我已經渡過了情劫。」
「你何時渡過了情劫?」
「前世,當我死在饕餮爪下的時候,我的情劫便過了。」
他搖搖頭,絕望地說道:「不可能,重生的話,應該是沒有記憶的才對。」
「從遇到你的前一刻開始,我便有了前世的記憶。也許是老天爺對我的憐憫。」
他猶如廢墟一樣的目光中,忽然像是找到了希望的火種,「你既然已經知道了,為什麼還要救我?為什麼還要教我法術?為什麼還要對我那麼好?」
「你是不是還是愛我的?」
他的眼里綻放出光芒,只要我說一聲是,他便能得到救贖。
「你想多了,我本性如此。」我冷淡地說道。
殺了他,說明我對他念念不忘。可我的人生不該由他。我值得更好的前途,無視,是最好的報復。
「不,我不信,你還是愛我對不對?你對我的那些好都不是假的。
「我求求你,不要對我那麼殘忍。」
我關上門,任由他在身后痛哭。
后來我走了很多地方,一路修行,行俠仗義。
我勘破了無情道,修為迅速上升,很快到了飛升的境界。
登仙梯就在眼前,踏上去之后便是另一重天地。
我本是安安靜靜想要飛升的,可惜動靜搞得太大,居然引來人觀禮。
云笙也來了,他攔在登仙梯前不讓我走。
「別走。」
我淡漠地看著他,恍惚間覺得上次見他已是上輩子的事了。
無趣,大道三千,非得陷在小情小愛里,得道飛升不香嗎?
他咬著牙看著我,雙眼腥紅,「你若真要走,那就殺了我,否則我定鬧得下界血流成河。」
三百年過去了,他已成了一代妖王,滅了雷澤獸,振興了九尾狐一族。
現在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
「你若真毀了天下蒼生,自然有人來收拾你。用不著我動手。」
我都要飛升了,與這俗世中的一切再無瓜葛,臨了還要添一筆血債嗎?
沒必要。
但我還是拿起劍,刺了他一劍,這一劍,避開了他的要害,卻足以讓他動彈不得。
他落寞地垂下頭,似乎全身氣力都被抽走了似的,「就連死在你手上,這個愿望也不能給我嗎?」
我干脆利落地收回劍,「對。
別擋了我的登仙路。」
上界的日子輕松又無聊,所以道友們會繼續修煉,或者接點下界的任務。
我天天閑逛,偶爾幫道友們做點任務,掙點錢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