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戰。
我親自沖鋒在最前線,親自手刃了一個又一個,曾經與我同朝拜禮的同仁。
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不殺他們,明日,同效于長公主麾下的同僚會死。
我聽見他們在死前絕望地吶喊我的名諱。
「衛!潤!月!」
我征戰多年,沒有一刻如此那般覺得,今夜我可能會死。
也沒有什麼時候,比這一刻,更讓我確信,我已經屬于這個時代。
「主帥!」云征滿身是血地奔了過來。
我回頭望他,多年的默契讓我知道他那邊出事了。
他道:「城內潛伏了許多別國細作,許是裝扮成小販和百姓,只待今日。主帥,如今敵我不分,越打越亂,怎麼辦!」
聞言我不過冷笑一聲。
「挑用鐵刀的殺。」
所謂別國細作,只能是魏國來的。
孫炎帶兵貴在精,也就是說,組織最少的人,訓練出最厲害的兵,配給最好的武器。
鐵器在這個時代還是奢侈品,那些士兵愛刀如命,根本舍不得放下。
笑死,騙騙別人倒罷了,怎麼會以為騙得過我。
33
天將明時,敵方陣營里的白未叛了。
其實他也不自愿地站在秦王那一邊的,而是他爹白奉常是這次兵變的總指揮。
白未潛伏了一整晚,終于把兵符偷來了。
他灰頭土臉地飛奔來找我,撲到我腳邊,哭道:「主帥,末將來遲了!」
我無奈地踢了踢他。
這小子和五年前很不一樣了,后來逐漸地狗里狗氣……
他伸手摸到我腿上的血,又開始大叫:「主帥你受傷了!」
我忍無可忍,大罵:「滾!」
云征立刻沖過來把他提走了,順便把他手里的兵符搶走。
我確實受傷了,被砍了不知道多少刀。
他再不來,我都有點堅持不下去了。
白未一腳踹開云征,屁滾尿流地又沖過來抱住我另一條腿。
我:「……你是不是要為你父親求情?放心,有你立功,公主必然不會殺他。」
白未盯著我,道:「主帥想過我會來嗎?我觀主帥的打法,完全是送死的下策,其實是在為我拖延時間對不對?」
我沉默了一會兒,道:「是,你是我計劃的一環。」
白未終于心滿意足,笑得很開心:「嗯,我也是主帥計劃的一環。」
我又一腳把他踹開,吩咐云征:「拉好這傻子,待我進宮后再做計較。」
34
有了兵符,我很快地就平息了城中的兵亂,并且去請陽公主。
她說:「孤睡了香噴噴的一覺。」
我說:「臣也覺得剛盡興。」
然后我們倆互相對望了一眼。
她用粉遮蓋了病容,我的腿還在抖。
我們倆心照不宣,誰也沒揭穿誰,一起意氣風發地進了宮。
35
當陽公主入宮,我一身是血,身穿甲胄站在她身邊……
秦王嚇破了膽,躲在了桌子底下。
陽公主沒給他面子,命人直接把桌子端開了。
她罵道:「你啊你,真是不中用啊!」
秦王大概也是知道自己敗局已定,索性豁出去了。
他紅著眼眶罵道:「亂臣賊子!你們都是亂臣賊子!衛潤月,寡人若有翻身的機會,必定將你車裂!」
我冷漠地看著這傻子。
陽公主冷笑:「孤是亂臣賊子,那你豈不是國賊!你真是好蠢啊,怎敢與外國勾結來動我國都?引狼入室,想要為秦招來亡國之禍嗎!」
秦王哭著咆哮:「是,是你們逼寡人的!誰人做國君,做成寡人這模樣……」
陽公主厭煩地一揮手:「你自己下去,與列祖列宗解釋吧。
」
我有些吃驚,她真要殺了她侄子?
「你,你敢……」秦王瑟瑟。
陽公主的眸子很冷。
她道:「孤來之前,本來也沒想殺你。可你說得對,橫豎孤是亂臣賊子,怎麼會給你機會翻身,車裂孤的愛卿。」
36
陽公主是天生的王,思維敏捷,而且精力非常旺盛。
雖然棋慢一步招至血光之災,但扳回一局后很快地就開始善后,并且瘋狂地反撲。
這場兵亂被定義為魏國奸細串聯秦國大臣,殺了秦王。
我等搖身一變成了護國救主的功臣。
大有你栽贓我國靜公主,我便栽贓你全國的架勢。
她忙著扶持年幼的侄孫登基,這次挑了個年紀最小的,才三歲。
并令我在家好好地養傷。
我身上被砍了七八刀,傷口都不深,只是出了很多血。
處理傷口的時候溫兒在旁邊抹眼淚。
我說:「你親親娘,親親娘就不疼了。」
這別扭的小孩氣得扭過頭:「娘!您好不正經!」
我哈哈大笑。
可是他又湊過來,一臉忍辱負重的樣子要來親我……
我笑著把他推開了。
在這個時代,六歲的小男孩兒已經不算小了,齊國甚至七歲的孩子就開始服兵役了。
我之前會親親他是因為我以為我要死了,想要彌補這些年的遺憾。
但實際上,還是得教他一些男女觀念。
嗯,免得他變成媽寶。
37
吵架這種事,陽公主沒有怕過誰。
她派出有名的說客蘇泰出使魏國。
魏國這一手釜底抽薪失敗,本就理虧,蘇泰一過去,果然憑三寸不爛之舌挑撥他們吵得天翻地覆。
有人說陽公主派出蘇泰,其實就是她不想開戰,只是想占點便宜。
比如說,爭取割地和賠償。
其實我知道,陽公主已經準備開戰了。
這是魏國人送到我們手上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