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的,是突然狠狠覆過來的滾燙唇瓣。
一觸即分。
快得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下一秒,下唇的刺痛呼嘯而出。
我哆哆嗦嗦地拿出帕子按住。
剛才被牙齒磕碰到的地方,洇出了血珠……
而始作俑者已經重新倒回床上,合上眼暈過去了。
14
裴劭醒來后,好像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事。
這讓我松了口氣。
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同他相處。
昨夜的吻太詭異。
即便是在他神志不清時發生的,也,太過出格了。
「這里怎麼了?」
他指尖虛點著我唇上的血痂。
「昨天吃東西的時候,不小心……咬到了……」
「是嗎?」
他垂眼,指尖下壓,又在快觸及時停住。
距離很近,甚至能讓人感覺到指腹上的溫熱。
我被嚇了一跳,正想往后退。
裴劭忽然低低笑了。
「你啊,吃東西總是這麼急。」
再抬眼,又恢復了我熟悉的溫潤模樣。
裴劭看著我,雙目清澈,一如往昔。
他不記得,是最好的。
歲月漸漸,裴劭早已不是當初拉著我衣袖,哭著告狀,說阿牛把他推到水里去的弟弟了。
他長大了。
出色、優秀、謙遜,謫仙一樣的人物。
早在中舉之后,就已經有不少人家來提過親了。
中舉之后,更是瘋狂。
不過都在裴劭漠然的態度里冷卻了。
裴劭本就不是池中物,他是早晚要躍龍門的鯉魚。
鹿鎮太小了,小到,裝不下他的抱負與未來。
以后他去了京城,自然有更好的姻緣等著。
昨夜的事,就爛在我一人的肚子里吧。
15
爹從茯苓鎮回來后,日子又恢復了正常。
秋去冬來。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晚,除夕夜,我和爹一塊包餃子時,才飄下第一瓣。
爹樂呵呵地說,瑞雪兆豐年,來年的收成定也是極好的。
我點頭「嗯」了聲,笑瞇瞇地把銅錢包進了餃子里。
希望裴劭能吃到,這樣他明年就能順順利利了!
新年伊始,串門拜年是老傳統了。
家里的紅糖和瓜子、花生都備得足足的,就是為了這些天。
阿牛一大早就來了,爹和裴劭去李夫子家了,我便將院門落了鎖,蹦蹦跳跳地跟著阿牛去了顧大娘那兒,出來的時候,兜里塞滿了粽子糖。
我拍著戰利品,回身對著阿牛道:「走,去下一家!」
「等等。」
阿牛搓了搓手里的花生,一吹,花生皮輕飄飄地在陽光下翻涌。
「阿顏。」他捧著一把白胖胖的花生送到我跟前,我隨手捻起一個吃了,眼睛登時一亮,「好香!比我在一品閣買的還好吃!你在哪兒買的啊?」
「嘿嘿,我娘炒的。」
清晨的小巷,我和阿牛蹲在地上,邊曬著太陽,邊分著花生吃。
時光未央,歲月靜好。
正當我獰笑著和阿牛說,等會兒去小花家至少喝她兩碗紅糖水、吃她四塊芝麻餅的時候,周書洛突然出現了。
「楚姑娘。」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和阿牛,視線落在我正在捻花生的手上,微微蹙眉。
「你在做什麼?」
「吃花生啊。」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
這都看不出來?讀書讀傻了?
我是想翻白眼的,不過大過年的,見著人得笑,講話也得是吉祥喜慶。
這樣新的一年才會順順利利。
所以在阿牛禮貌地詢問「你要一起吃嗎?」時,我也露出慈祥和煦的笑容附和:「來都來了,一起吃點吧。」
周書洛默了一瞬,然后掀開衣擺施施然蹲下,沖阿牛和我點點頭。
「多謝。」
他面無表情地捻起一粒花生,吃了起來。
「……」
我和阿牛互相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
不是。
我們就是隨口一問,他來真的啊?!
16
周書洛來拜過年后,爹前不久剛熄的心思又燃了起來。
他對周書洛的執著,簡直超乎我的想象。
要不是怕挨藤條,我都想叫他代我嫁周家去了。
「你們兩個,也別總陪著我這個糟老頭子說話了,年輕人,一起出去走走,去集市上逛逛,瞧個熱鬧。」
爹咧嘴笑著,一邊說,一邊把我和周書洛推出了門,還叮囑,不到晚飯別送我回來。
「砰!」
大門關上,險些夾了我的鼻子!
就在我氣急敗壞的時候,身旁冷峻的男人出聲問我:「楚小姐,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我放下捶門的拳頭,泄氣:「沒有。」
如果可以,我想回屋里躺著。
嗚嗚嗚。
周書洛帶我去了一家他經常光顧的茶樓。
很是風雅,茶葉也金貴,一壺就要小一兩的銀子。
不過那茶我喝不慣,太苦了,苦得我齜牙咧嘴。
「這茶要慢慢喝,入口雖苦,回味卻是甜的。」
男人冷眸冷聲。
我訥訥點頭,塞了塊糕點進嘴里。
周書洛說話的時候都會看著我,可是他的眸子太過沉靜,眉間又似含著雪,只一眼就把我凍了個哆嗦。
好在一個下午,我們聊得也不多。
他的話雖然比之前多了些,但還是冷得沒差。
喝完茶,他開口送我回去。
我磨磨蹭蹭站起來,深吸一口氣,終于鼓起勇氣,說出了打了兩個時辰的腹稿。
「周公子,我爹一直撮合我們,我信我爹的眼光,也認為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但是,我覺得我們并不合適。
」
「你已中舉,多的是好姻緣,我不過是鄉野長大的,實在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