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當日,燕都百姓,歡聲震天,夾道相送,萬人空巷。
凡韓鈺所到之處,子民軀伏叩拜,三呼萬歲。
這仗還未打起來,在氣勢上,已經大大地壓了南赫國一頭,若他們有細作混在人群里,一定會心驚膽戰。
我站在城墻之上,凝望著韓鈺逐漸遠去的背影,心中竟是眷戀不舍。
上天這般精心創造的人物,這般盛世容顏,又是這般才華橫溢,心懷國家大義,又重情至孝,四海八荒,怕是也找不到第二個來。
可惜了!
真是可惜了!
12
我在這個深宮里,住了二十幾年。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這里。
韓鈺前腳走,我后腳就進了容美人的宮殿。
貧窮之中長大的農家女,對財富有著極致的渴望,殿內陳設華而不實,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她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所以,看見我,就直接跪下了:「皇后明鑒。」
「臣妾不是故意的,那年臣妾誤入那個小茅屋,遇見了養傷的皇上,臣妾確實救過他,照顧過他。」
「臣妾絕對沒有冒充誰。」
這點微末小事,韓鈺是不會理會的,總之這人也沒從他那里騙走什麼,不過是身邊多了個端茶倒水的丫頭罷了。
我靜靜地坐在那里,欣賞著她的表演。
楚辛給我端來了茶,提醒道:「容美人,在我家主子沒問之前,您得自己招。」
容美人哭得梨花帶雨的:「皇上從未寵信過我。」
「皇上心中有人的。」
我對著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
「我不是有心陷害貴妃的,娘娘的毒真不是我下的,我只是想著一箭雙雕,是我太愚笨了,以為沒有娘娘,沒有貴妃,皇上就會寵幸我。
」
哎!
沒有思想的女人,總是把情愛看得特別的重。
我手中的杯子擱在了桌案上,發出輕微的聲響,我瞧著她,姿色肯定是有幾分,心機自然也不太差,只是……
「剃了她的頭發。」我命令道。
容美人立刻雙手護著她的頭發,仿佛這就是她的命。
「在她的頭頂上畫個十字。」
這時,她大概是反應不過來了。
我瞧著她滿是驚悚的面孔,快意從心底滋生,掌握生殺大權的感覺就是爽。
「取了水銀灌進去。」
「我要活活脫她一層皮。」
容美人瞬間都癡呆了,愣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執行命令的侍衛聽到這話,也是面面相覷,懷疑自己聽錯了。
也是!
誰能夠想到被世人稱為活菩薩的柔公主,狠起來比殘暴不仁的真公主,更勝百倍呢?
「賣國者,當該此刑。」
「當年,你陪著韓鈺去姜北,視為叛國。」
「如今,你幫南赫人互通消息,更是賣國。」
「死有余辜。」
毒是我自己下的,可冤枉給和娜靈可不是我做的。
除了想要破壞大周與姜北聯盟的南赫人,我跟韓鈺都想不到其他人。
偏偏這個蠢貨,就為了那點小心思,險些毀了我們的春秋大業。
13
南赫人一心想著入主中原,但凡他們有余力,就會來犯我邊境。
可偏偏他們那荒蠻之地,我們也看不上。
故此,兩國交戰,我國十之八九是以守為攻。
八個月后,兩方大戰幾回,各自犧牲了大批將士,糧草也不充盈,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于是,雙方各自帶著幾十萬大軍鎮守在泗水戰場的兩端,相互對峙。
這時,我在宮內生下了一個皇子。
當日,我便派人給韓鈺送去了信:母子平安。
可不日,他在軍營之中又會收到另一封信:皇后產子后,身體有虛,恐怕時日無多。
這不是我寫的。
是韓鈺留在朝中的親信寫的。
在我還未出月時,我又給他寫了信,依舊是告訴他,我們母子很好,一切平安,切勿掛念,我與孩子等著他凱旋。
而這個傻瓜,竟喬裝打扮,穿著士兵的衣服,回到了宮中。
他大概是想見見自己的孩子,也可能是想見見我的最后一面,或者是心有顧慮,想回來一探虛實。
總之,他作出這樣的決定。
我是既高興,又難過。
高興的是,他終究是沒有逃出我的手掌心的。
難過的是,從此天下再也找不到這樣的好男兒了。
燕都皇城的宮殿都是靠尸骨堆砌而成的,那一抹抹朱紅都是前人鮮紅的血液。
韓鈺若是正大光明地回宮,我自然是奈何不了他的。
可戰事當前,他作為一國之君,作為戰場上的總指揮,他是不能離開戰場的。
他用后宮采買太監的腰牌進了后宮,跟隨在他身邊保護的幾個侍衛,在他踏入中宮的那一刻,就被我安排的人用毒箭射死了。
我利用嬰兒的哭聲,將他引進了內殿,先是對他用了毒,這毒可以讓他的戰斗力極速減弱,隨后,對他用了劍。
他的劍法行云流水,能與他過招的人,并不多。
當他越打越發現這套劍法熟悉的時刻,他便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韓鈺,你可真是沒令我失望啊!」
我手中的劍纏綿著他手中的劍,就好似當日在桃花林里,我們舞劍對招的情景。
那日的美好,任天下畫家再厲害,也畫不出一二。
那日的情誼,任文人墨客的辭藻再華麗,也寫不出萬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