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第一次見到了除祟樓的樓主。
白衣白發如玉石雕鑄而成,眉目疏淡,清冷二字不足以形容他。
他更像是翩然欲飛的仙人,因職務而入凡間,悲天憫人卻也冷漠疏離。
我攥著韁繩,滿腦子還停留在樓主的美顏暴擊。
殷銘冷哼一聲,繃緊的下顎線彰示著不滿。
「干嗎?」
他白了我一眼,卻不說為什麼,只是此后待我疏遠不少。
小年輕就是莫名其妙。
到了地方,我又被這慘相驚了下。
滿村都是死人,殘肢撒落一地,像是有什麼巨大的食人怪物,肆意捕食村里人。
樓主拿著羅盤去追敵,讓我倆留下搜尋可有活口。
我倆不敢散開,只能結伴一家一家搜過去。
忽得他止步:「有呼吸聲。」
農家院子角落里,那個大水缸里傳來微弱的聲響。
我們悄無聲息摸過去,一手持著武器,一手猛地掀開蓋子。
里面是一個小女童,嚇得渾身一抖哇哇大哭。
殷銘將她抱出來,我進屋拽出被單給她擦拭,她哽咽著說出事情經過。ŷź
一只巨大貍貓從叢林里竄出來,見人就吃,爹娘把她藏進水缸里,不讓她出聲,這才躲了過去。
我摸摸她的頭以示安慰,忽地按住她后頸,她僵硬一瞬,怯生生問道:「姨姨,這是做什麼?」
鞭子已隨心而動,一圈圈捆住她,倒刺生出,扎得她鮮血直流。
「妖孽,還想騙我!」
一是掀開蓋子時她沒有因強光瞇眼,而是瞪大了瞳孔。
二是她有弟弟,跟父母死一塊了,她穿麻布,弟弟穿棉布,農家人將求生機會給女兒,然后抱著兒子一起死?
三是爹娘交代不能出聲,她一照面便大叫,這般心性,根本撐不到我們來就被妖吃了。
四則是她被按住后頸僵硬起來,貓才有這反應。
雖然貓咪沾水有違常理,但她是妖,克服厭惡的水,裝成小姑娘混進敵人陣營,而后出其不意便能取勝。
她哀哀哭求,說自己不是妖孽,直到照妖鏡照在她身上。
一張貓臉猙獰起來:「既騙不過,我便趁那人沒回來先吃了你們!」
她掙扎得我快握不住鞭子,好在殷銘和我一起控制住她,又往她身上甩了密密麻麻的符箓。
尖厲的哀號不斷,卻見她身形暴長,硬生生撐開鞭子,縱跳兩下便脫離了符箓的包圍。
只在原地留下那具女童的尸體,腹部洞開個大口子,心肺全都被吃了,死去已久。
我不敢再看,轉而盯著跳到房屋上的貓妖,它腹下……那不是兩個貓鈴鐺嗎?
這是個公貓!
「你公貓還裝小女孩?我閹了你!」
它邪笑:「我不裝成小女孩怎麼從最弱的你下手?」
是啊,不出意外它會跟我們回去,路上扎營肯定跟我一個帳篷,我是三人中最好下手的。
這貓妖,過于奸詐。
我們使盡解數還是沒能再傷它,反而是它借著身形靈活,頻頻戲耍我們。
我的身上已經遍布抓痕,殷銘更是慘不忍睹,他替我擋了不少傷,整個人已滿身血跡。
我咬牙,這貓妖能化形能變化,連妖氣也微乎其微,實在不是我們應付得來的。
樓主什麼時候回來啊!
一個走神,它趁機襲來,不能再讓殷銘為我擋傷了,我向后倒去,勉強躲過。
而后鞭子一甩,纏住了它的后腿,可去勢太強,我被拖著走。
但好歹它也不再靈活,有我這個大活人墜著,跳起上房是別想了。
「快啊!有什麼手段使出來!」
殷銘長劍如虹,一連斬出三十二劍,劍光沒入貓妖身體。
眼看貓妖勢頹,我蹬地起身,一鼓作氣把它往后拖,鞭子在磨盤上繞了幾圈,又一腳蹬在磨盤上固定住,它撕咬掙扎卻也擺脫不了鞭子。
無數劍光襲來,沒幾下它已是出氣多入氣少。
「啊!!!我恨!!!」貓妖厲聲長嘯。
最后一道劍光沒入它的腹部,妖丹破碎,渾身妖力盡散,巨大的身形緩緩縮小,百年道行因此毀于一旦。
我卻沒有絲毫同情,那孩童的尸體被掏出心肺,身上多處抓痕瘀青,仗著強勢欺辱弱小者,為人為妖都不是好東西。
樓主此時方才顯出真身,看向殷銘的目光不乏欣慰:「不錯。」
我捂著滿身傷痕,默默無語。
所以他早就折返回來了,隱去身形在旁圍觀?
索性他還是跟我們一起,替村民收尸。
這一村七十二口人,連著家畜家禽,無一幸免。
惡妖……屬實可恨。
一直到傍晚,我還耿耿于懷,殷銘捧著傷藥找到我。
「你別怪師父,他是想借機歷練我,你看,我會玉清三十二劍了。」他以為我心情不好是因為樓主旁觀不出手。
我沒作聲,涂了傷藥的手瞬間愈合,連道紅痕都沒留下,我也不再糾結。
此后要努力練武,才能斬妖除魔護佑一方太平。
6
我從殷銘嘴里套出話,他是被樓主收養的孤兒,樓主是修仙人,看著年輕,實則已經五百多歲了。
說到這,他目光游移:「你對師父怎麼看?」
啊?我站著看啊?
他臉可疑地紅了起來:「你可有……心動?」
什麼?「我……對他?」
我打了個寒戰,這玉人看著好看,睡一被窩不得凍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