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被熱風吹得燒了起來,我看向床上的喜服,「試試看合不合身?」
這是我一針一線繡制的喜服,只為等待我的郎君。
謝徵身上那件是我讓人代做的,他配不上我的心意,更不配做我的夫君。
回過神時,只見梁玄已經在寬衣解帶,肌膚與紅綢交映,兩頰愈燒愈熱。
「你怎麼......怎麼現在就換,也不......」
輕笑聲從頭頂傳來,「你我就是夫妻了,還需要避忌些什麼?」
我只能惱怒地避開他的目光,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后腦被他扣住,雙唇覆落。
「阿嫣,我們終于在一起了。」
......
我們在最狼狽的時候相識,在困境中相愛,又在第二世相互救贖,最終于廝殺間拜過天地,互飲合巹酒,成為真正的夫妻。
我原以為上天讓我重來一世是想讓我手刃那些負我欺我之人,直至后來我才明白,上天是想讓我回頭看看,看看那個被我落下的郎君。
只因我前世松了手,他的罪因我而起,恨因我而生,以至于他落入無邊地獄,成為滿手罪孽的修羅。
漫長的余生中,我只想握住他的手,自由地,在光下奔跑。
(正文完)
【梁玄番外】
母妃沉湖那日,梁玄便知,昔日父皇對她的寵幸不過是一場交易。
父皇需要拉攏母妃的母族,需要博取外祖的信任,然后一舉鏟除。
莫須有的罪名就這樣扣在外祖頭上,何氏一族統統被落了罪。
母妃隔著一堵宮墻,日日以淚洗面,最后為了保住梁玄的性命,她選擇了沉湖。
她希望這樣一來梁玄就不會再與何氏有任何關系,父皇也會重新正視他。
可她想錯了。
母妃尸骨未寒,梁玄就成了梁國卑微求和的質子。
在異國他鄉,梁玄就像走鋼絲,一不留心,就會喪命。
何氏的族人為求自保,也來到了鄰國。
他們知道梁玄是洗刷何氏清白的最后希望,偷偷潛入宮中與梁玄聯系,表面上他是一個落魄的質子,人人可欺。
可在那個清冷的院子里,梁玄每夜都在刻苦用功。
但外祖一族不會給他更多的幫助,他們認為,若梁玄連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沒有,他們所有的努力都只會是徒勞。
又一次被拳打腳踢之后,他眼前多了一塊素凈的手帕。
誰會在這個冰冷的宮殿里對他表示同情呢?
梁玄抱著疑惑抬起了頭,那一張與手帕相稱的,素凈的臉。
與其他欺負他的人不同,她衣著算不上華貴,但她是第一個向他伸出手的人。
「你也是庶出嗎?」她問他。
后來梁玄才知道,因著庶出的身份,翁嫣吃盡了苦頭,永遠被她那個狂妄的嫡姐壓過一頭。
翁嫣進宮的次數很少,第二次見她是在御湖邊。
她被嫡姐逼到湖邊,差一點就被推了下去。
他不過是報恩,他不喜歡欠人的,梁玄這樣想。
翁嫣也發現了他,她還打聽到了他的住處,讓他教她習武。
「我不想再被人欺負了,我討厭無法還擊的自己。」她緊咬著唇,淚水盈在眼眶。
就這樣,翁嫣一進宮就來找他,還會給他帶好吃的糕點和傷藥。
但她進宮的次數實在是太少了,如果能常進宮就好了。
于是梁玄將目光放到了翁嫣的嫡姐翁棠身上,翁棠容易受人蠱惑,梁玄派人稍稍提兩句,她便想將翁嫣賣給人販子。
殊不知這一切都是梁玄的安排,最后翁棠自食惡果,而翁嫣頂替了翁棠與謝徵的婚事。
翁嫣的日子頓時好過了許多,進宮的次數漸漸多了,給他帶的糕點與傷藥也變成了上品。
但她還是不開心,因為在所有人眼中,庶出就是庶出,永遠都比不上翁棠。
那次秋狩,他看著她被遺落在偏僻的樹林中,絕望地爬行。
梁玄只覺得心口被人猛地一擊,痛得他喘不過氣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翁嫣的感情產生了變化?
梁玄自己也不清楚,或許在漫長的黑暗中,他已經忘了光的樣子,直至她出現。
他將她背到眾人的營帳前,盡管他不忍讓她自己走到那邊,但他毫無辦法。
只有在靜謐的樹林中,他才能肆意地釋放自己無法控制的心跳,才能貪婪地聽她伏在自己肩上熟睡后的呼吸。
在黑暗中相擁的人,卻無法光明正大地擁抱。
他們的關系于對方而言是相互取暖,可于外人眼里卻是取他們性命的利器。
梁玄看著她一瘸一拐地走向營帳,一顆心也被扯著下墜。
他一定要跟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梁玄如是想。
可他后來卻沒有做到,他竭盡全力地想要加快速度,可還是只能看著她穿著喜服入了東宮,看著她做了皇后。
她很少笑,她吃了許多苦,皆因他故,若他能再快一些就好了。
那日沖破宮墻,他騎著馬在宮城里四處尋找,最后只看到她的尸身。
梁玄認得那雙手,那雙曾替他上過無數次藥的手,那雙曾試圖將他拉出深淵的手。
可她卻松了手,至此他墜入深淵,成了后人口中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