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松開我,得意的笑意在她嘴角綻放。
我用力將她抱近,「姐姐多慮了,我只希望姐姐與太子殿下長長久久。」
久到我親手將你們從高處扯下,然后再看著你們在泥潭中苦苦求生。
翁棠身子一怔,我松開手后退一步。
「殿下與姐姐坐一輛馬車正好,想來你們二人久別重逢,定有許多話要說。」說著,我走向了后面的馬車。
一人獨享馬車,又不用事事被人盯著,想想便舒服。
只是......為何后背似有一道目光追隨,讓人很不自在。
回京的路上,我處處避開謝徵,就連去給皇后請罪也是挑的早朝時間,生怕撞上了他。
「你可知你貿然離京,本宮差點在自己的生辰上成了笑話?」
桌前的茶水被皇后拂落,瓷片劃破我的手背,滾燙的茶水無疑讓傷口雪上加霜。
皇后本就看不慣我,她一向認為翁家拿我這個庶女來頂這門親事是對謝徵的侮辱。
無論這些年我請安來得多早,我都得在殿外站上一個時辰以上才能進來。
逢年過節皇后祈福所抄的經文,都出自我的手。
是我跪在殿內的金磚上,一筆一畫抄的。
有時會撞上謝徵,他只當是殿內多了一件物品,并不在意。
偶爾幾次落下眸光,也只是挑剔我的字太丑,會讓皇后丟臉,讓我重抄。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地忍著,橫豎這日子也快過了。
還未等我開口,身后便傳來一個靈動的聲音,「妹妹也是尋我心切,皇后娘娘要罰便罰我吧!」
翁棠的聲音里帶著幾分驕縱,全無悔改之意。
但皇后繃著的一張臉卻是笑了,她上前制止翁棠行禮。
「你啊你,當真是沒規矩!」皇后慈愛道。
言罷,皇后瞥了我一眼,嫌棄道:「也罷,你且退下。」
「謝皇后娘娘寬恕。」雪心將雙膝酸軟的我扶起。
一腳剛踏過門檻,只聽身后傳來皇后與翁棠的聲音,「婉瑩,日后她來了都不見。」
「娘娘怎對妹妹這般狠心?」語氣分明是在幸災樂禍。
「本宮這里不是鬧市,豈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放進來的?」
......
我抬起頭,迎面撞上謝徵。
皇后與翁棠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但他臉上仍舊是那副淡淡的神色。
一切與他無關,而他也認同這一切。
這些年我所做的所有討好,對他們來說,只要我一日是庶女,依然是一只螻蟻。
不起眼,也不配入他們的眼。
5.
藥被輕柔地抹在傷口上,清涼將痛楚撫平。
「我給你的藥怎還有這麼多,你平時究竟有沒有用過?」
眼前人頓時加重了纏繞著紗帶的力度,「你倒是很希望我日日被打,好盡快將這藥用光?」
梁玄的眸光落下來,淺薄的眼皮垂下來,顯得有些無辜。
「你輕一些。」我皺起眉,看著他的掌心在膝處的青紫處按揉。
「明明教了你武功,連一塊破瓷片都避不開。」梁玄沒好氣地說著,手上的力道卻是輕了些。
「我那叫隱藏實力,雖然去鄴州的路上還是暴露了,謝徵竟然跟在我身后,看著我將山匪殺光了才跟上來。」我與平日一樣,向梁玄訴說著我身邊的事。
梁玄是梁國送來的質子,他住在宮中最破落的宮殿,甚至冷宮都要比他這兒好上許多。
人人都對此處避之不及,但這里,卻是我唯一能夠說真話的地方。
我與梁玄于年幼相識,那是我第一次進宮,看見他被皇子和世家子弟們追著戲弄,渾身沒一處是干凈的。
我趁嫡母和翁棠不注意,給他遞了一塊絲帕。
那時我并不知道梁玄的身份,以為他不過是與我一樣,有著不被重視的庶出身份。
「你也是庶出嗎?」我輕聲問他。
「你說錯了,我何止是庶出,還是......最不起眼的庶出。」
后來我才知道,梁玄是梁國用來維持表面和平的棋子,若有一日梁國壯大,隨時可以犧牲梁玄的生命作為發起戰爭的由頭。
我們都是可以被放棄的一方,從來沒有被堅定地選擇過。
原以為我與梁玄僅是那次的交集,直到后來,翁棠對我撒氣,想將我推入御湖。
誰知動手時腳一崴,自己一頭栽進了湖里。
慌亂間,我看到不遠處梁玄正拿著一柄彈弓,對上我的視線后,他又匆匆隱入假山。
那日我雖挨了一頓罰,但也比起在深秋落水強上許多。
畢竟翁棠落水后,染上風寒足足燒了兩日。
那次之后,我求梁玄教我習武,我每逢入宮都給他帶些東西,書,吃食,又或是御寒的衣物。
也是從那時我才知道,原來這個來自鄰國的皇子,表面身份尊貴,但過得連我都不如。
再后來,我頂了翁棠與謝徵的婚事,入宮的次數也多了,也能給梁玄帶更好的東西了。
每回我在皇后這里挨了罰,我都會到太醫院領最好的療傷藥,其實我根本用不上。
但梁玄的身上,卻常年舊患添新傷。
而他也會暗暗替我出氣,時常潛入皇后宮中,將她滋補的藥材換得一團糟,以至皇后罰過我一次之后,總會身子不爽好幾日。